小旗官連連點頭:“你前面帶路!”
說著他翻身上馬,招呼手下的人,跟著這漕兵一起趕過去!
見他們走了,逃過搜查的這戶人家慶幸不已,男主人雙手合十,“感謝菩薩保佑!肯定是我今日日行一善,感動了菩薩……”
天光微明,東方露出一點魚肚白。
前方忽而傳來雜亂的馬蹄聲與鐵器碰撞的聲響,下一瞬,便見一群騎馬的漕兵攔在前路。
張任之一驚,猛地勒住韁繩,座下老馬嘶鳴著人立而起。
他一拉韁繩,就欲轉身退走,后方響起一陣有節奏的馬蹄聲。
張任之的心沉到了谷底。
“張編撰,別來無恙啊。”沙啞的聲音刺破霧氣,刀疤緩緩驅馬上前,臉上那道疤痕在晦暗的天光下,顯得更加猙獰。
他抬手一揮,兩側柳林里又鉆出七八個漕兵,弓弩上弦,封死了所有退路。
“你一個清貴詞臣,好好待在翰林院里寫你的文章就是,偏偏要摻和進這事。”刀疤嘆了口氣,“我刀疤雖是個粗人,但一貫敬重你們這些讀書人。
你十一歲中秀才,十五歲中舉人,二十二歲中進士,在讀書人里也是響當當的人物。
如此人才,就這么死了實在可惜,這樣吧,只要你把賬冊交出來,再指出其他人的位置,我保你全須全尾地回鄉!”
張任之冷笑,“爾等倒賣火器給山匪倭寇,是為賣國,人人得而誅之!”
‘賣國’二字,聽得不少兵丁都白了臉,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有年輕兵丁當即了紅了眼眶,憤怒道:“我們也是被逼的,如果不是你們這些京官狠心,克扣、貪污我們的軍餉,讓我們活不下去,我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
這兵丁的話得到了不少人共鳴,“沒錯,我們走到今天都是被你們逼的!”
“你們這些狗官,黑了心肝的!”
“人都要餓死了,還管什么賣不賣國……”
“荒唐!兵部清冊上,爾等月餉一兩二錢,冬衣棉布三丈,漕運還額外貼補口糧……”
他話沒說完,之前說話的年輕兵丁更加憤怒了,“清冊上記的,可不是我們能拿到的,我們實際拿到的每月也就六七八文,就這還時常拖欠,三個月、我們已經整整三個月都沒見到一點餉銀了!”
張任之望了眼刀疤,“這事你不如問問你們把總,朝廷的餉銀撥下來,為何沒到你們手中?”
“你什么意思?”這年輕兵丁皺眉,“沒到我們手中當然是被上面的官克扣了!”
張任之沒說話,只看著刀疤。
年輕兵丁愣了一會兒,才慢慢反應過來,不由也望向了刀疤。
“把總。”
他喚了一聲,接下來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知道他們懾于刀疤的威視,張任之又道:“朝廷容你們三成空餉,就是體恤你們漕運辛苦。可你們竟敢空吃六七成的兵額,若是倭寇此刻來犯,這千里運河靠誰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