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萊諾克斯與埃德蒙,僅僅是從容不迫地踏上這條被鮮血浸透的道路,
接手了這場他們不曾真正參與的戰斗。帝國的旗艦駛入戰場,以最低的損失、最從容的姿態,打出了完美的“收割戰”。
他們是勝利者。
艾莉森和她的戰友們,則成了被勝利吞噬的犧牲品。
戰后的軍法審判,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權力戲碼。
艾莉森的戰績被徹底抹去,她的功勛被貶為無謂的犧牲,
她的士兵——那些為帝國拼盡最后一滴血的人,被打上“擅自行動”“違抗命令”的罪名,
被驅逐、被剝奪軍籍,甚至連他們的家屬也被剝奪了帝國給予的撫恤與補助,
淪落街頭,流離失所,任由死亡與饑餓吞噬他們的余生。
而那些真正的背叛者,站上了帝國的權力巔峰。
萊諾克斯與埃德蒙——那兩個“穩重、理智、戰術精準”的將星,
在特瑞安帝國的慶功宴上,被授予象征至高軍功的勛章,被載入史冊,成為帝國新一代戰神的象征。
黃金鑄成的榮耀勛章,在燭火下熠熠生輝,而在那些精雕細琢的銘文之下,
是被他們踩在腳下、永不被提起的累累白骨。
埃德蒙輕輕放下酒杯,指尖沾著濕潤的酒液,他低頭看了看手指上的猩紅痕跡,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角。
“她是個優秀的棋子,可惜……”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慨然,仿佛在嘆息,卻毫無憐憫之意,“自以為能主宰棋局的棋子,往往最容易被舍棄。”
萊諾克斯靠在椅背上,單手支撐著下巴,目光微微瞇起,透出一絲陰鷙的寒光。
“我們已經給了她活著的機會,是她自己沒抓住。”
他頓了頓,嘴角浮現一絲冷漠的笑意,“如今,她竟然還敢出現在鯨墓號?她以為自己是誰?”
埃德蒙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地晃動酒杯,
杯中的紅酒在晶瑩剔透的杯壁上留下猩紅色的痕跡,如同流淌的鮮血。
“或許,她只是想證明,她還擁有選擇的權利。”
他的語調輕飄飄的,帶著些許玩味,“但事實是……她根本沒有選擇。”
他舉起酒杯,微微一笑,仿佛是在宣讀一紙早已擬好的判決。
“她,已經輸了。”
迷失者號的船首,艾莉森靜靜地站在那里,海風撩動她的發絲,夜色籠罩她的側顏,
她的目光沉靜而鋒利,望向遠方那高懸帝國金色雙頭鷹旗幟的艦隊。
她沒有憤怒,也沒有沖動。
她只是冷靜地看著,如同一位獵人,目送著獵物緩緩步入她設下的陷阱。
“你在心痛?為什么?”莉莉婭站在她身旁,輕聲問道。
艾莉森沒有回頭,唇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為我曾經愚蠢的忠誠而心痛,莉莉婭。”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語調冷硬如鋼鐵,“不過沒關系了。他們,是敵非友。而有些賬,我已經忍不住想好好算一算了。”
她的聲音平靜,卻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決絕。
“嘿,大副。”
一道低沉的嗓音從身后傳來,巴洛克從船艙中走出,站在她的身側,目光堅定而沉穩。
“無論你的敵人是誰,我們都站在你這一邊。”
艾莉森微微一愣,回頭看向他的身后——
司命朝她微微一笑,懶散地揮了揮手,卡爾維諾則是溫和地向她點頭,
伊恩與雷克斯一言不發地站在那里,卻默契地同時將手按在心臟的位置,像是某種默許的宣誓。
他們沒有問她為什么,沒有問她是否值得。
他們只是站在這里,堅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后。
艾莉森的眼神微微一柔,隨后她輕輕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待睜開時,她的目光再次變得如刀鋒般鋒利。
她的戰場,從未結束。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任何人,奪走她的榮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