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如冷鋼,槍口未移,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低冷:
“你是誰?”
其中一位管家模樣的人形緩步向前,步伐平穩,眼眸中蕩漾出溫柔又譏諷的光澤。
他輕抬手,翻開那本厚重得近乎莊嚴的《雷克斯回憶錄》,手指一頁一頁地撫過紙張,動作仿佛是撫摸某種活物。
他的聲音仿佛在咀嚼紙頁,濕潤、黏膩、令人不適:
“沒禮貌的借閱者啊。”
“我是緹澤爾——你這間圖書館的管理員。”
“也是你——你過去、你現在、你未來記憶的保管人。”
“我為你編目、分類、裝幀——每一筆回憶、每一滴眼淚、每一場背叛,全是你親手寫下。”
雷克斯牙關一咬,槍口微調,眼神一冷。
砰!
狙擊火舌綻放,蒼藍光流如電,精確命中緹澤爾的面門。
子彈貫穿虛影,那張溫柔的臉在霎那間塌陷、崩潰,如紙頁堆砌的偽裝被撕碎。
他如書頁崩散,文字在空中翻飛,仿佛有人在朗讀他生命中最痛的一章。
但還沒等雷克斯呼出一口氣,原地書頁一旋,“緹澤爾”再度現形。
動作一模一樣,微笑一模一樣,甚至那本《雷克斯回憶錄》還翻到剛剛被“擊中”的那一頁。
他笑著,聲音如舊書館微塵翻卷:
“漂亮的一槍。”
“那么……雷克斯,”他語調輕柔而不容置疑,“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雷克斯一震。
劇痛自腦海深處席卷而來,如冰錐刺入靈魂。
他踉蹌半步,單膝跪地,手掌支撐地面,冷汗順頸而下。
“什……么?”
記憶開始撕裂。
有一段很重要、很溫柔的聲音正被某種力量從他記憶中剝離、抹除,如同被火焰灼燒過的信紙,只剩冰冷的灰。
緹澤爾輕笑,聲音從四面八方的書架間回蕩,仿佛每一本回憶的書頁都在諷刺他:
“你以為你在擊殺我?”
“你剛剛那一槍,擊碎的——是米拉在最后一次對你說的話。”
“那一句話,你藏得很深,你以為你可以留著它在夢中回憶。”
“可惜,現在你幫自己撕掉了它。”
“你不是在狙擊我。”
“你是在開槍——對準你最舍不得忘記的東西。”
他走上前,手指翻過書頁,語氣如同審判:
“她曾說,‘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現在,她不會再說了。”
“因為你剛剛抹掉了她的聲音。”
雷克斯抬起頭,目光透出血絲,冷冽如崩碎冰原。
他的槍手指法機械地重新上膛,動作幾乎是肌肉記憶的一部分。
他明白了。
這一戰,不是在射擊敵人。
而是要在“被徹底遺忘”之前,先狙殺那個在他心底蠕動的“遺忘欲望”。
這是一場冷酷的狙擊——
對準那個試圖篡改、重寫、刪減他生命章節的“意志編者”。
他低聲呢喃,像在為即將扣動的扳機下達命令,也像在提醒自己:
“你可以剝奪我的未來。”
“但我不會讓你篡改我的過去。”
「你所命中的不是怪物,而是曾被你捧在心口、卻來不及珍惜的‘回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