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刃貫穿了幽靈,就像一把刀劃入了海水。沒有骨裂的聲響,
沒有血霧的飛濺,只有那觀眾身形微微一晃,竟連站姿都未變。
他緩緩抬起那張模糊扭曲的面孔,對著巴洛克抬起手,比出了一個極度輕蔑而侮辱的手勢——
那手指仿佛是干涸死人骨頭,關節發出輕響,仿佛嘲笑著凡人無知的掙扎。
下一秒。
巴洛克腕上的“不眠懷表”突然發出清脆的“咔噠”。
他猛地低頭——指針已轉動三格,赫然停在三點處。
——清醒值驟減三十點。
“該死!”巴洛克悶哼一聲,只覺腦海一陣眩暈,意識像被濃霧包圍,腳下一軟,險些踉蹌摔倒。
他猛然意識到,自己的一部分,剛才被“吞噬”了——不是肉體,而是某種更深層的“存在之感”。
卡爾維諾一把拉住他,低聲道:“劇場開場了。”
他聲音低沉,卻帶著無法忽視的警告:
“這不是演戲。”
“是命運的劇本。”
此時,空氣仿佛短暫凝固。
一道極不合時宜的輕笑響起,像是導演在幕后按下了第一根幕布拉桿。
薩貝里烏斯的聲音再次響起,混雜著譏誚與輕蔑:
“沒用的。”
“在我的劇場中,觀眾——才是真正的神明。”
“你動他們,你的清醒值就會流失。”
“你逃避,他們依然會看你‘謝幕’。”
“你想活下去?”他拖長語調,笑聲在每根神經里劃出破口,
“呵呵,只能按我的劇本——演。”
而下一刻,劇場舞臺前方驟然升起一層如霧如墨的水汽,宛如海底吐息在緩緩升騰。
光幕隨之在水霧中展開,像是命運本身的投影浮現其上。
那不是普通的劇目文本,而是一頁頁帶著脈搏跳動的劇本殘頁,在光幕中翻滾、燃燒,每一頁都像是一個人類夢境被剝皮后的劇中尸骸,注視著他們。
那一瞬,他們仿佛意識到,所謂“劇場”——并不是給他們演的。
而是讓他們,演給命運看。
一塊古老劇牌自虛空中浮現,銘文蒼老而清晰:
劇目:《反叛者的宿命》
主角:卡爾維諾(背叛者)
配角:巴洛克(被出賣者)
設定:昔日迷失者號的同袍,在最關鍵的決斷之夜,船長親手關上了那道夢門。
留下巴洛克于夢魘之中。信任崩塌,怒火引燃,復仇如焚海風襲來。
目標引導:演繹一次刻骨銘心的背叛,用信任的碎片構筑沖突的高峰。
觀眾評分決定你們是否能走出劇場,或永遠淪為這場戲的道具。
周圍,原本呆滯如死物的幽靈觀眾開始蠕動,脖頸僵硬地轉向舞臺,
空洞的眼窩中仿佛燃起了某種壓抑的興奮,手中那厚重的劇本被翻開,等待下一幕臺詞響起。
劇場主燈驟亮。
那是一道無比詭譎的光,仿佛整個海城的深壓海光全數聚焦于此。
卡爾維諾與巴洛克的身影被投映在光柱中,清晰到骨骼線條都仿佛暴露在觀眾的眼前。
舞臺,是夢的審判場。
空氣變得稀薄,仿佛連呼吸都要與劇本協調節奏。
卡爾維諾站在舞臺邊緣,緩緩松開搭在槍柄上的手指,目光幽深如舊日港灣。
他輕輕轉頭,看了巴洛克一眼,那一眼中有痛,有愧,也有無法逃避的冷靜。
他輕聲說道:
“……劇,開場了。”
「演,是求生;不演,是沉眠。」
「可若劇情早已注定,是否掙扎,也不過是另一場安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