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將我置于棋盤,卻忘了,我也能握子而行。」
海城的中央,夜色如潮水般緩緩涌入斷壁殘垣之間。
失落的回廊在海藻與珊瑚的糾纏中蜿蜒鋪展,仿佛是一頁被命運遺忘、卻從未真正銷毀的劇本殘章。
幽藍的磷光自廢墟縫隙間升起,光微如星,卻足以勾勒出兩道身影的輪廓,一前一后,在這靜謐如夢的水下廢墟中并肩前行。
“主人,”走在身后的塞莉安抱臂而行,
修長的指甲有節奏地敲擊著手肘,金紅色的瞳孔中映著若有若無的微光,透出一絲煩躁與無聊,
“什么時候才能讓我動手狩獵?這條死巷子又悶又臭,連一只像樣的深海雜魚都沒有。”
司命聽著她的抱怨,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他緩緩回過頭來,眼神里藏著一抹調笑,又不失柔和:“你應該慶幸,現在沒人來打斷你和我‘獨處’的機會。”
“哼。”塞莉安輕甩銀白色的長發,仿佛要甩掉耳邊那句挑逗話語的余溫,她低哼著別開臉,
“我陪你走路,是因為你是我的主人,不是因為我喜歡和你散步!”
司命沒有再接話,只是回頭繼續前行,腳步聲輕微,卻在這寂靜中顯得分外清晰。
下一瞬,耳邊的密語精靈悄然震顫,發出微弱回響:
“艾莉森與伊恩確認目標已清除。雷克斯正在向你方向靠攏。當前,僅剩一敵。”
司命低聲回應:“最后一局棋了。”
然而他剛吐出這句話,一陣悠遠而空洞的呢喃突兀響起。
那聲音沒有情緒,卻像某種古老存在從深眠中緩緩蘇醒,它從意識深處浸出,
又像從回廊盡頭某處遙遠的折疊現實里透出。
“歡迎您,命運的編織者。”
“千面之主的持有者。”
“歡迎走入——我的領域:空無回廊。”
轟——!
腳下的大地陡然一震,仿佛有一頭古老的存在在海底深處睜開了眼。
一道道細小卻銳利的裂痕迅速攀爬在石板之上,高墻嘩然崩塌,斷柱傾倒如紙,
曾是海城遺骨的遺跡,如今卻在某種扭曲力量的驅使下,拼接成一方無盡的棋盤。
霧,隨之而來。
不是水霧,也不是幻境的輕紗,而是一種質感粘稠、色澤濃如墨汁的存在,
仿佛是“意義”在被剝離之后留下的殘渣,在空間中緩緩滲透。
每一縷霧氣都帶著某種無形的問題,如影隨形地向他們耳畔纏繞——
你是誰?
你為何存在?
你是否曾有意義?
塞莉安眉頭微蹙,血能悄然浮現于掌心,但她卻沒有出手。
那霧太沉,太沉得連她的殺意都被壓住了一瞬。
而就在霧中,他們“看見了”。
一道道人影從迷霧中浮現,挺拔如碑,整齊排布,佇立在棋盤之上。
他們披著無面之甲,手中握著形態各異的兵器,像是從夢魘中鍛造出的記憶碎片拼接而成。
身形比例詭異,像被任意拉扯的記憶模具——他們不是實體,卻比實體更令人膽寒。
他們靜默,卻仿佛隨時會行軍落子。
白與黑,分別站立于這場無聲棋局的兩側。
彼此無言,卻在凝視彼岸。每一道影子,都像是象征某種思維的極致具現——信仰與虛無,理性與盲目,選擇與命運。
司命瞇起眼,視線從這片巨大的棋盤緩緩掃過。
“……伊洛斯提亞。”他輕聲道,像是在確認某個藏于心底的猜想。
在這場游戲終局的舞臺上,他終于走入了“王”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