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亂走。”
他指向艙室另一側,一道沉重的黑鐵門靜靜佇立,那門與四周船艙構造格格不入,
鐵面覆有密密麻麻的銹跡與水漬,如被深海泡過千年。
“那扇門,通往甲板。”
他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
“不要試圖打開它。不要靠近。不要去聽它的聲音。”
“這艘船,有些部分……不歡迎你們。”
王奕辰臉色微變,本想反問,卻在對上司命那道淡然無波的眼神時默默閉了嘴。
維拉此刻正扶著林婉清就坐,一道淡金光從她指尖流入對方胸前脈絡,
那是修復秘詭的最低等級治療,但在此刻,卻宛如天使的一線安慰。
她看向司命,目光帶著不加掩飾的疲憊與敬意:“我能穩住她的神志,但……她的身體,需要真正的醫治。”
“我知道。”司命點頭,隨后轉身看向艙底那道下沉的螺旋梯。
“這艘船,有自己的船醫。”他說得輕巧,
卻像是在述說某種神話故事,“也許是活人,也許是死人。”
“也可能,他早就忘了自己曾是個醫生。”
他嘴角微揚,“但他總還能聊點醫療相關的事——我去找他,順便……看看有沒有點吃的。”
他走到階梯邊,步伐平穩而不疾,仿佛整艘船的晃動節奏都貼合了他的腳步。
在他踏下第一階前,身后有人低聲問:“這里安全嗎?”
“如果連夢都不肯給你一個港灣,那你就只能葬身風暴了。”
他沒有回頭,只留下這句輕飄飄的話語。
他消失在船底的黑暗中,腳步聲與吊燈微光一同漸行漸遠。
而那盞吊燈,在他離開之后輕輕一晃。
咔噠。
微不可聞,卻如同夢境之門,輕輕扣響了第二道帷幕。
船體微微震顫。
像是一頭沉睡在遺忘海域最深處的巨大生物,緩緩翻身,帶起一圈幾乎不可察覺的夢之漣漪。
司命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下層通道后,幽靈船艙陷入短暫的靜謐。
不是壓抑的死寂,不是緊張的靜默,而是一種介于清醒與沉眠之間的空白。
仿佛這艘船真正屬于的,是夢,而不是現實。
眾人靜靜坐在床鋪邊,動作各異,卻都帶著疲憊沉重的共同氣息。
有人靠墻閉目養神,仿佛在強迫自己逃離現實一瞬;
有人默默擦拭手臂上的血跡與殘留的線痕,像是在抹去剛才劇場中那段近乎非人的經歷;
也有人只是怔怔地看著頭頂那盞吊燈,那晃動的光影像催眠,又像是某種無聲的注視。
那盞幽藍色的吊燈低垂于穹頂,宛如一只深海之眼,
垂落冷光,映照出眾人各自沉陷的孤島。
燈光不強,卻仿佛能夠浸透皮膚,緩慢而溫柔地滲入血液,
讓每一次呼吸都帶上一種潮水般的平靜。
維拉坐在段行舟床邊,盤膝而坐,緩緩為他的傷腿重新固定繃帶。
她的動作不快,卻極為細致,手指偶爾掠過段行舟的膝蓋時,會感受到一陣明顯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