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道夫遲疑了一下,點頭。他沒多言,只低聲喃喃:“信他一程,也許還能走遠一點。”
一個個身影踏入霧門,像魚群投身海潮。
最后一個未動的人,是許今宵。
他站在原地,神情空洞,眼神里毫無波瀾,仿佛整個人已經脫離了劇情線。
他既不恐懼,也不期盼,仿佛門對他而言,是“不存在的”。
司命盯著他。
“喂。”他喊。
沒有回應。
“這扇門,是安全屋。你也該進來了。”
他依舊一動不動,像是沒聽見。又像是,他從未“屬于”這場游戲。
“嘖。”司命咂舌一聲,像是失望,又像是放棄。
他轉過身,最后踏入霧門。
身后,那道水鏡悄然合攏,封死一切窺探。
風無聲,霧如夢。船艙之外,仿佛永遠,是溺亡前的靜海。
門閉之后,走廊歸于死寂。
剛才還閃動著水光的門面像是從未存在過,一切霧氣與波紋都如泡影般悄然退去,
只余深黑色的墻體靜默佇立,仿佛整個空間被一瞬間抹去入口。
而站在門外的許今宵,仍保持著踏入前的姿勢,像是被定格的雕像。
只有那微不可察的嘴角上揚,泄露出一絲古怪的弧度。
他凝望那早已閉合的方向,低聲自語,嗓音輕得像貼在耳邊的一道夢語:
“……夢魘啊……你,還真是個執著的好船。”
話音落下,他緩緩低頭,眼神從空無一物的門轉向腳下,雙目一片空洞,仿佛落入另一個不屬于這場演出的劇本中。
與此同時,眾人被水門輕柔地吞入,如墜入一場沉沉的沉夢。
等最后一縷霧氣徹底散去,他們發現自己站在一處陌生而幽靜的空間中。
這是一艘船的內部——卻又仿佛不是。
走在這間巨大而靜謐的船艙內,第一感受并不是潮濕,也不是顛簸,而是一種如同夢境結構般的不真實感。
四周由青銅與裂紋老木構成的船壁悄然滲出淡淡水汽,每一塊板面仿佛都印刻著某種失落的輪廓,
那是被遺忘之人、被潮水帶走的命運,凝固于此的倒影。
燈光來源是一盞吊燈,懸于天花板正中央,幽藍色的光如月下潮影,
柔和卻并不溫暖,像是夢魘在夜半吐出的一顆光之種子。
它沒有電纜連接,沒有火油痕跡,卻恒久亮著,發出低到幾不可聞的微鳴,如同深海的心跳。
“……這里是哪里?”艾琳顫聲問道,聲音打破了片刻的靜默。
“迷失者號。”司命緩緩出聲,他站在眾人前方,面容如舊帆一樣沉穩。
“它不是船,也不是領域……它是——介于夢與現實之間的一片漂流之域。”
“是我‘喚’出來的。”他回頭看他們,“你們可以把它理解為……某種意義上的私人領域,或者,更貼切一點——‘我的一場夢’。”
眾人神情各異。穆思思環顧四周,目光復雜;
魯道夫蹙眉望向那盞燈,神情警惕;
段行舟哼出一聲痛意,被藤宮澄小心扶到艙室一側的床榻上。
“這里可以療傷、可以休息,但……”司命語氣微頓,轉頭望向船艙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