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列車響起汽笛時,
有人歸來,有人,從未離開。」
昏黃的燈光在濛濛夜霧中若隱若現,宛如無聲悼文上的火燭,勉強維系著這座車站最后的存在感。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甜得發膩的氣味,像是久封不愈的傷口被撕裂,流出的腐敗血液。
那股味道,從站臺邊緣慢慢彌散開來——最初只是一道若有若無的紅線,
接著是絲絲縷縷濃稠的血霧,再然后,是從石磚縫隙中滲出的暗紅血水。
血水緩慢涌動,漸漸覆蓋住地面,如同一張緩緩展開的巨大血網。
此時,距離午夜十二點,只剩下短短五分鐘。
大廳中央,司命靜靜站在一臺已經失修、只剩半面亮度的廣告機下,微光將他臉頰分割成明暗兩半。
他右手漫不經心地轉動著一張破舊撲克牌,神色懶散,然而周身彌漫出的氣場卻讓人無法忽視。
一旁的塞莉安倚在一根斷裂彎曲的金屬柱旁,鼻翼微動,嗅著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眼神中透出明顯的煩躁與厭惡。
她輕輕磨著指尖,似乎在壓抑著某種野性的沖動。
王奕辰和許今宵站在另一側,兩人彼此無言。
王奕辰手里緊攥著手電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而許今宵則低著頭,神情空白得像一尊不會言語的石像,整個人沉浸在一種詭異的靜默中。
遠處傳來一陣電流閃斷般的“噠噠”聲,像是腐朽機器最后掙扎的呻吟。
緊接著,車站廣播系統終于響起了那道久違的女聲:
“末班列車即將入站,請盡快登車。”
聲音空洞、機械,仿佛從一具被遺忘多年的尸體喉嚨中擠出的最后一絲氣息,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詭異質感。
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動作微不可察,卻心照不宣。
“不管它是什么。”司命低聲喃喃,聲音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疲憊,“我們該上車了。”
就在這時,車站另一端,夜霧之中響起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
“快!別掉隊!”
一道清冷而銳利的女聲劃破寂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仿佛能夠硬生生壓迫時間流速。
下一秒,一支六人隊伍破霧而來,疾步踏上站臺。
領頭的是一位身穿紅衣的女子。
她長發如瀑,發梢微卷,紅唇如血,眉目冷峻,整個人仿佛從紅樓夢魘中走出的魅影,
步步生風,氣場強大得令人難以直視。
昏暗燈光下,司命抬眼望去,只覺得對方的存在感過于鋒銳,讓他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中的牌。
女子也在這一刻看到了他們。她微微頓住,目光掠過司命一行,冷漠而審視,眸光如刃,帶著天生的優越感。
她沒有多言,只是輕輕揚了揚下巴,示意身后五人加快腳步。
“那是誰?”塞莉安低聲問,眼神中帶著本能的防備。
“……不認識。”司命瞇起眼,嗓音低沉而帶著一絲隱隱的警惕,“但她絕對不是普通人。”
那五六名跟隨者緊緊跟在女子身后,神情各異,有的驚恐,有的恍惚,但無一例外,都圍繞著女子,仿佛她就是唯一的重心。
他們沒有看司命他們一眼,仿佛世界里只剩下那個紅衣女子。
“她是秘詭師。”許今宵忽然低聲開口,聲音平靜得近乎古怪。
“怎么知道?”王奕辰下意識追問。
許今宵只是低低地回答:
“你看他們的眼神。”
“那不是信任……是迷戀。”
血水已經沒過腳踝,寒意順著石磚涌上每個人的脊椎。
就在這時,紅衣女子微微側目,眼角余光掃過司命,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建議各位,”她語調輕緩,卻透著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壓,
“如果不想被溺死在這兒,就別再浪費彼此的呼吸。”
話音落下,她轉身離開,步伐優雅又決絕,帶著自己的隊伍徑直朝站臺深處走去。
紅色夾克在夜霧中仿佛一團燃燒的狐焰,破開沉默的黑夜,為他們照出一條通往未知的血路。
司命沉默地注視著她的背影,目光微微凝重。
片刻后,他低聲道:
“這女人……”
“有毒。”
他的聲音很輕,但聽在眾人耳中,卻像一聲鈍重的警鐘,在即將開啟的第二夜前,敲響了心底最隱秘的預感。
血霧彌漫,末班列車的車燈終于在遠處亮起。
而屬于他們的第二夜,也悄然拉開了序幕。
廣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