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開口,聲音低啞,帶著一絲被壓制的煩躁:
“這里的空氣……不對。”
司命腳步微頓,回頭看了她一眼:“你是說——味道?”
“是的。”
塞莉安微微皺眉,眼神掠過那條延伸至遠方的主干道。
“像是……消毒水混著香灰的味道。”
“而且不散。”
段行舟插話道:“氣壓低,風不循環,在密閉空間里確實容易積聚這類——”
“不是自然生成的。”塞莉安直接打斷他。
她抬起頭,望向前方那棟逐漸浮現全貌的建筑,嗅覺如獸般微妙顫動。
“這味道,是人為‘設計’的。”
“用來遮掩血腥。”
“讓你下意識地相信這里是‘可以被信任的醫療空間’。”
“但它只是另一種布局——氛圍誘導術的低階版本。”
司命點點頭,眼中多了幾分寒意:“那我們就要更小心了。”
“一個偽善的舞臺,往往藏著最精準的刀。”
他們轉過最后一段斷橋殘坡。
前方,廣場的輪廓開始顯現。
一塊巨大的金屬銘牌傾斜倒塌,被塵土和腐蝕痕跡掩去半數。
段行舟蹲下,用袖子擦拭,揭開上方泛黃的標語:
「圣愈之所」
白夜教會·城市中央醫院·第四總部
“到了。”他說,聲音比想象中更輕。
眾人緩緩抬頭。
那棟建筑,如同從另一個紀元遺留的神性巨構,橫亙在他們眼前——
它既像醫院,也像神廟。
高聳、沉默、莊嚴,帶著一種詭異的“潔凈感”,仿佛它已經將無數病患與罪人“凈化”干凈,如今只等新的靈魂來補位。
大門兩側原本為接待大廳的玻璃幕墻,如今被不明肉質與生銹鐵網死死封住。
那些網不是防護,更像是某種殘留的“祭祀脈絡”,仿佛有什么曾經從里面掙脫,教會只好用鐵與肉去封印。
頂層有一個倒掛的金屬吊鐘,銹跡斑駁,周圍鐫刻著早已風化的古拉丁文句:
“主將洗凈其命,賜予永命。”
門前的兩盞石燈仍在燃燒,光不是火焰,而是一種幽綠液體在緩慢焚燒,光芒不明不滅,仿佛是從死者的眼眶中汲出的靜電。
最詭異的,是那扇巨大的前門——
它敞開著。
就像為他們這些疲憊的旅人準備已久,等待他們走入下一幕早已寫定的劇場。
他們站在門口,誰也沒有說話。
風靜了,空氣仿佛在為這扇門屏住呼吸。
司命回頭望了一眼天頂——太陽已偏過正午,日光斜斜照下,將他的臉一分為二。
一半在光里。
一半,藏在陰影中。
他瞇了瞇眼,笑得像個拿好牌的賭徒:
“我們沒等到夜晚。”
“但我想——我們已經聽到布道的鐘聲了。”
他緩緩抬起手,伸向那扇門。
指尖觸及那道沉重門板的瞬間,一股微不可察的震動透過金屬傳來,像是來自地底深處的呼吸,像是那座建筑本身正在“感知”他們的靠近。
“吱——呀——”
門緩緩開啟。
沉重的鉸鏈聲劃破廢墟的寂靜,如某種儀式的鐘聲在宣告:
歡迎入院。
而腳下,是通往神性幻術與血肉實驗的——真正入口。
「你以為踏進的是病房,
卻不知——你早在病歷上簽過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