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咳嗽。”
“我是你語言中,無法定義的‘喉嚨’。”
他不再是個體。
他是你遺忘的詞,是你擦掉的句,是你沒說出口的咳嗽。
——是語言感染的神。
灰星的投影如光幕層迭在他身后,仿佛整個空間都在被重寫。
林恩下意識后退一步,喉嚨發緊。
“……他不是我們能擊敗的敵人了。”
“他是——一場尚未被語言命名的星災自身。”
此刻的尼古拉斯,已不再擁有形體上的力量。他站在那里,
卻像宇宙最深處那道“不被觀測就不存在”的病理定律——
一旦你說出他是誰,那你便成為了“他”。
司命狠狠咬牙。
“看起來……這就是星災的‘第二刀’。”
“它不是逼你瘋。”
“它是讓你再也分不清——你在說什么。”
聲音低沉,卻像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驚雷。那不是憤怒,那是試圖抓住理智最后邊緣的倔強。
—
格雷戈里坐在星痕陣邊,命紋星圖浮動不穩,像一個瀕死的星體在軌道邊緣苦苦維持著引力。
“這一階段,叫做【回灌】。”
老人的聲音沙啞,字字都仿佛從肺里拽出。
“是星災意志,反向將‘信息原典’倒流進你的認知中樞。”
“它不是傳授你知識。”
“它是撕碎你大腦里所有解釋世界的‘語言系統’——不留一塊。”
“然后——它會遞給你一部新的‘神性定義詞典’。”
“你得從里面重新學會‘我是誰’、‘痛是什么’、‘這是不是一句話’。”
他的手輕顫,眼里浮出濃重的疲憊與恐懼,那是一位經歷過舊神崩塌的老秘詭師,在眼見新神誕生時的戰栗。
—
司命握著撲克牌的手在發抖。
不,是整條手臂都在輕輕顫動。
可他強行控制。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真正的破口,還在后面。
現在動,就會輸掉“下注前的唯一觀察時間”。
—
“第三步。”
格雷戈里繼續低聲說,像是提前埋在心底的術式,終于被觸發。
“剝離人格。自選獻祭。”
這不是比喻。
這是一道寫進星災結構里的“命令函數”。
星災不是勸誘。
它不會對你說“交出來,我就饒你”。
它只是——把刀遞到你手上,溫柔地說:
“選一塊自己,切掉。”
“然后,留下剩下的你。”
它像醫生,又像殺手。它不殺你,它讓你殺自己。
—
尼古拉斯站在星痕陣核心。
信息暴流已在他意識里堆積成無法承受的山巒。
他不是在思考,而是在“掙扎于詞句的山崩”之中。
他的每一個念頭,都仿佛在穿越一場失控的震源。
不是“回憶”,而是“倒灌”。他正在被自己的人生——反復咀嚼。
他想起:
——白夜教會的第一個冬天,他在冰冷走廊里抱起那個咳嗽不止的小女孩。
她的肺部像泄氣的風琴,癱在他懷里,聲音小得像星辰在虛空中死去。
——想起自己在凍雨夜里跪在疫區廣場,為成千上百的死者禱告到天明,
那一晚,他把腳凍壞,卻第一次被稱作“醫生”。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見疫體復活時的震驚、懼怕,和隨之而來的癡迷——
那一刻他在心里低聲問自己:“如果這就是神的方式,那是否……我們要學會祂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