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
他們回來了。
在瘋子十三精心構筑的第五夜中,他們沒有全軍覆沒。司命也未隕落。
他們的光之錨,還在。
而此刻,陽光終于徹底灑落在殘垣斷壁之間,將這些歸來者的身影,鍍上某種神圣般的光輝。
炭火架起,爐灶由幾塊鋼板臨時拼接而成,盡管粗糙,卻吐出一股股溫暖的熱流。
一鍋簡易的蔬菜湯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泡,熱氣中混雜著香料、陳舊食材和微微焦味,勾勒出一種久違的——人間煙火氣息。
哪怕只是從廢墟中搜羅來的殘料,這一鍋湯,在此刻,卻有種難以言喻的慰藉。
隊員們三三兩兩圍坐在火堆旁,衣衫上沾滿塵土和血痕,肩膀上壓著生死未卜的疲憊。
他們身上掛著的,不是榮耀的勛章,也不是勝利的光環,而是經歷五夜之后,依舊存活下來的沉默與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
司命端著一個粗陶制的杯子,坐在最外側的一塊石墩上。
他的目光在火光與人影之間緩緩游移,一張張熟悉卻也陌生的臉在光影交錯下若隱若現。
在空無回廊的領域里,他曾無數次與“他們”交手——那些影子,那些被詭異規則扭曲過的投影,
他們的過去、未來,甚至是某種極端狀態下的變形。
可現在——
他們就真實地坐在眼前,活生生地,嘻笑怒罵,交談推搡,像一群再普通不過的幸存者。
他忽然分不清眼前這一幕,究竟是現實,還是自己心底某種“理想中的他們”。
“怎么,出不來了”赫爾曼走了過來,神情依舊吊兒郎當,把一片壓縮能量餅啪地一下丟到他腿上,“都回來了,還不適應人類的溫度”
司命勾唇一笑,動作平靜地將餅掰成兩半,把其中一半遞給身邊的塞莉安。
“你剛才不是還說我陌生”
“這會兒倒是靠得挺近啊。”
塞莉安一把接過,冷哼一聲:“別多想,我只是累得懶得動手而已。”
“哦”司命挑眉,眼角的笑意略帶挑釁,“不是擔心我”
“我擔心你”她咬了一口干糧,含糊卻干脆地說,“你比誰都難搞。”
“你一個人能頂瘋子十三兩個副本,卡牌領域里還能繞出個神性玩來,現在還跟兩個詭語卡片談哲學——”
“你要是真出事了,那得是天理塌了。”
“……可我以為你不信‘天理’。”
“我信你。”
這一句直白得毫無修飾,卻像一柄鋒利卻溫暖的短刃,直接刺進了司命胸口最柔軟的地方。
四周頓時靜了兩秒。
火光還在跳,風聲還在穿過斷壁之間,但誰都沒有說話。
塞莉安沒再看他,低頭繼續啃著干糧。
司命輕輕吐氣,聲音低到只有她能聽見:“……謝謝。”
“閉嘴,吃你的。”
不遠處,林恩和藤宮澄正小聲說著什么,臉上是難得的輕松神情。
穆思思和林婉清則已經開始涂涂畫畫,笑嘻嘻地完成了一張潦草又夸張的“司命速寫”,貼在爐邊,一本正經地宣稱是“鎮宅神像”。
莊夜歌坐在一根半倒的樹樁上,指尖撥弄著那串魂鈴,鈴音低沉縹緲,仿佛在紀念什么,也像是在替無法歸來的靈魂做一次溫柔告別。
維拉沒有加入喧鬧。她站在一處較高的石堆上,雙手交握,靜靜低語,為那些再也回不來的名字祈禱。
司命目光掠過她的身影,眼神里一瞬間浮現出某種明悟。
無論眼前多么寧靜溫暖,他們都清楚——這僅僅只是命運給予的一次短暫喘息。
風還會再起,瘋子十三的低語遲早會再次響起。
而他們每一個人,注定都必須再度踏上征程。
但此刻,此地——
他們坐在光中。
彼此清晰、完整、鮮活。
這就已經足夠。
太陽越升越高,光線穿透斷樓碎瓦間的裂隙,灑落在一塊殘破的鐵板上,映出一片暖白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