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屬片被晨曦烘得微微發燙,宛若某種即將被點燃的預兆。
司命悄悄離開火堆邊,穿過一片尚帶露水的廢墟,走到最外沿,靜靜坐下。
他身上沒有帶卡,也沒有佩戴武器,仿佛一身空白,只剩下一顆剛剛從黑夜走出的心。
他仰頭望著那染了微光的天空,閉了閉眼。
陽光落在他面上,摻著灰塵、焦鐵與干涸血跡的味道,卻意外地溫柔。
他輕聲自語:“你還在嗎”
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像是從識海深處涌出的低鳴——
“我一直在。”
“伊洛斯提亞從未離場。只是你太多雜音,未必分得出哪一個……才是我。”
這聲音恍若從水底傳來,安靜、柔和,卻如釘子般一寸寸敲入意識深層。
司命輕笑:“你現在比千面者還話多。”
“主是命運,吾是虛妄。”
“至高者執筆,我只是祂筆下的一道謊言。”
“你現在同時坐在兩位敘事之主之間,真的不嫌自己頭疼”
司命抬手揉揉太陽穴,長嘆:“我是真的頭疼。”
“那你為什么還在寫”伊洛斯提亞的聲音低低響起,如影隨形地追問。
司命沒有立刻回答。
他低頭望向掌心浮動著的卡牌——《空無回廊》。
金色的紋路如流水般在卡面流動,而他仍記得那一刻,規則三浮現時,自己親手寫下那句話——
「忘名者筆跡」
不是為了獲得力量,而是提醒自己:我還在“創造”。
他低聲說道:“因為如果我不寫,我就只能被寫。”
“那你呢”一貫冷冽的千面者忽然也插進來,聲音中帶著某種惡意似的輕笑,
“你就不怕你寫的,只是我給你編好的句子”
“怕啊。”司命坦然道。
“但我只能繼續寫。”
他聲音放緩,望著那未完全熄滅的天邊。
光柱尚在遠處殘留,如星軌一般在城市輪廓間劃出光跡。劇場的帷幕,似乎正緩慢合攏。
“你不覺得很有趣嗎”他笑了,像是問他們,也像是問自己,
“明明我們都活在別人的領域里,可只要我開口,那句話——就是我的。”
他握緊卡牌,就像握緊一支筆。
“瘋子十三不是要我們演一場戲嗎”
“那我就給他寫一個結局。”
“一個屬于我自己的結局。”
“哪怕——”
“哪怕只有我落筆的一瞬間,才是真實。”
風中,那行金色字體輕輕顫抖,仿佛伊洛斯提亞在笑。
“很好。”
“那我們就繼續寫。”
“寫到所有人都無法說出,他們記得的你……到底是哪一個。”
司命仰頭望向天空,不再言語。
他就那樣坐著,像一個沉思的寫書人,等待著下一頁紙悄然落下。
「有人坐在火邊重整血與名,
有人遠在夢中還未醒,
可有些事,正在風中聚攏,
有些黑暗,已在黎明中潛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