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下一個?”
他站在信奈身側,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煙霧從唇邊裊裊升起,他像剛從午睡中醒來,又像剛從死亡里緩緩走回人群。
他聳聳肩,伸了個懶腰,手中懷表繼續緩緩轉動。
而信奈沒有說話。
她只是將命冊緩緩翻開一頁。
朱筆懸空,指尖微動,紙上浮光。
他們就這樣站著。
一人——讓敵人“忘記”。
一人——把敵人“寫下”。
他們不高聲宣誓,不拔高姿態。
但在那一刻。
他們,便是戰場中央的時間與命名者。
編號命種軍列的第三波推進部隊重新整裝,重編系統層級,咒具核心同步激活,識別網絡開始刷新戰場參數。
這支梯隊是新一輪的突擊重組體,擁有部分自適應學習功能,能對上層戰斗損耗作出算法補全。
其邏輯模塊剛完成遞進部署,便準備再次壓向前線。
然而——
剛邁出第一步的編號·f-17,忽然停住了。
他停頓在半空的那一剎那,周圍的風都仿佛凝固。
他眼前浮現出的,不是赫爾曼的戰斗姿態。
而是一團模糊扭曲、無法被定義的灰色影像,像時間反復記錄又篡改失敗后的“數據殘影”。
“識別失敗。”
赫爾曼站在斷墻之下,嘴角含笑,右手依舊輕輕撥著懷表。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像是在向一個迷路的孩子問路:
“你知道你是誰嗎?”
編號·f-17微微一顫,動作隨之僵硬。
赫爾曼指尖輕點,秒針滴答一響,似天命歸位的回響。
“你已經——忘了你來做什么了。”
話音落地,編號·f-17全身驟然一抖。
識別鏈條瞬間崩斷,系統陷入“空指令回環”。
他的技能失效,邏輯路徑倒轉,自我識別錯亂為編號·e-06,繼而將對方識別為“敵方單位”。
下一秒,他轉身,毫無征兆地發動攻擊。
長刃橫掃,直接斬向同一戰列的命種戰友。
編號大軍前線瞬間震蕩,陣型破碎,哨位混亂,執行鏈延遲。
—
而另一邊。
信奈緩緩翻開命冊,翻至下一頁。
指尖懸于半空,朱筆垂落。
她的聲音在混亂中依舊低沉清晰,如古神斷判般緩緩宣告:
“編號·e-42。”
“你是吾殘留神血中的‘骨燃之羽’。”
“今,我收你名。”
話音落下,紅紗后鬼靜靜浮起,身影輕薄如霧,魂絲于掌中輕輕延展,像從命運長河中抽出的絲線。
它無聲前行,穿過戰場,繞至編號·e-42的身后。
魂絲化為一道銘文符線,悄然纏入其胸膛核心識別節點。
編號·e-42察覺到入侵,剛要啟動防御程序,身軀卻在一瞬間僵止。
命冊上,那串編號被信奈以一筆勾銷。
像是將“他的存在”——從世界的存檔中刪去。
編號·e-42的口中發出一聲極短的哀鳴,還未完全發出,整個人便化作羽灰。
不是死亡。
是“回收”。
是存在被標記為“已完成”,自動歸入風中。
—
命種大軍的識別鏈,開始全面混亂。
——有的,失去命令源,系統原地震蕩,不斷嘗試重啟“作戰場景”,卻因為缺乏目標,陷入自我循環,搖晃不止。
——有的,在錯亂中彼此“誤判”,邏輯樹混合錯誤,將己方隊友判斷為優先敵目標,自相殘殺。
——更有一部分,徹底喪失邏輯構建能力,陷入“空動作回環”,
重復釋放無意義技能,理智條以不可逆的速度崩潰。
技能觸發失敗,編號閃爍紅光,執行狀態混沌,戰場如泥潭翻滾。
在這一片由“記憶模糊”與“命名斷裂”構筑的戰場中,赫爾曼與信奈一靜一動,一刪一記。
一人令敵人“忘記是誰”。
一人讓他們“從未被記起”。
他們不動聲色。
卻讓敵人——一寸寸,從存在中崩潰。
赫爾曼叼著煙,嘴角揚起一抹帶著疲憊與興味的弧度,眼中笑意愈發深沉。
“我剛剛讓七個人——忘了他們自己。”
他偏頭,煙霧繚繞之間,目光投向旁邊的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