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她唇邊滴落,在純白石板上蜿蜒成彎曲曲線,像是記憶在現實表層破開的一道裂縫。
蕭漣音虛弱地睜開雙眼,嘴唇干裂,聲音幾乎被風掩蓋:
“司命……他還在……你們不能……讓他……”
話未說完,她頭一歪,被抬入中央治愈所,意識歸于昏黑。
——
維拉站穩身形,剛欲回頭,再次確認最后一波跨越情況,卻見婼離已穿過人群走來。
她一身星紋戰袍,光線斜照在肩,像一道從天幕落下的冷色帷幕。
她停在維拉面前,語氣沒有情緒起伏,卻壓得人心口沉重:
“所有人”
維拉低聲點頭:
“除了……他們。”
婼離沉默。
她沒有追問名字。
但她眼神中那一絲壓抑的波動,說明她明白。
不等她開口,段行舟和魯道夫也跌跌撞撞地穿過光門。
他們渾身血跡斑駁,身上傷口還未凝固,仍帶著秘骸之城的味道。
段行舟氣喘著說:
“最后幾個凡人也都出來了。”
他頓了頓,喉頭一緊:
“除了……”
維拉抬眼:
“許今宵”
段行舟點頭,咬牙回憶:
“他跟我是一組,一直在我后面。”
“星橋關閉前,出現了一次空間端流。”
“我們站不穩,很多人都被震開。”
“我被撞倒,爬起來時——他就不見了。”
婼離吸了口氣,聲音低下來:
“也許是被卷進了星界虛層。”
“也許是……自愿脫離了隊列。”
——
維拉凝視著地面,語氣近乎咬牙:
“他不是那種人。”
婼離沒有爭辯。
她只是緩緩轉身,對身后護衛下令:
“通知信息組。”
“整理全部轉移記錄,鎖定坐標誤差、空間裂縫、殘余識別流。”
“我不希望——他失蹤得太干凈。”
—
星橋關閉的兩小時內,耀星秘所共接納幸存者六人。
其中絕大多數,是未綁定秘詭卡牌的普通人。
他們被統一送往“銀界管理樓”地下一層——一座專為門世界歸還者設立的記憶調適中心、身份復核室、以及臨時隔離結構。
不是為了防疫。
不是為了盤查。
而是——
給他們一個選擇。
一張被悄然遞出的紙條,上面只寫著三個問題:
你,想記得嗎
你,想繼續嗎
或者,你寧愿——當一切從未發生過
每一個人,在答題前,都要坐在一扇窗前。
窗外,是現實。
窗內,是那一整座已經燒掉了的夢。
“你的決定”莉莉絲低聲問,目光越過處理艙門,看向走廊另一邊坐著的林婉清。
女孩坐在金屬長椅上,雙臂抱得很緊,像在用盡力氣抵抗身體里殘留的回響。
她沒有立刻回答心理監察師的問題,眼神落在地面,仿佛仍穿越著星橋另一側未熄的夢。
“你的記憶處理類型是什么”監察師重復,“是請求遺忘還是愿意保留”
林婉清深吸一口氣,像是在深淵邊緣尋找一個回音。她緩緩抬頭,語氣沒有一絲顫抖:
“我不想忘。”
監察師皺起眉頭:“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你將面臨持續噩夢、身份邊界模糊、精神震蕩,可能無法重新適應正常的社會秩序。”
林婉清卻平靜地打斷了他:
“我知道。”
“但我更害怕的,是有一天再遇見那種事……卻忘了我曾經活過一次。”
她沒哭。
聲音清晰,像某種從血與火中走出來的名字。
監察師沉默,隨后在記錄本上,劃下一道醒目的標記:
記憶保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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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魯道夫與段行舟也正在接受身份處理。
“你們兩位持有已綁定秘詭卡牌。”另一名行政管理官語氣平靜,“根據《秘詭攜帶者法令修訂案》,可選擇申請登記為非編制秘詭師,或放棄卡牌,進入卡面回收流程。”
魯道夫低頭看著自己掌心,那雙曾操作機床,也抱過女兒的手,如今布滿燒傷與裂口。
他緩緩開口:
“我想留下。”
“不是因為我還年輕,或懷著什么英雄夢。”
“只是……如果下一次,是我妻女遇見那種東西,我至少可以做點什么。”
“哪怕只是——擋一下。”
管理官點頭,在表格上填入備注:
“入編申請:生存型,生命系兼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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