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拐進一條巷子。
幫一個摔倒的小女孩撿起了她掉落的書包。
女孩紅著眼睛,道謝時聲音發虛。
他點點頭,輕聲說:“沒事。”
她抬頭看他,忽然問: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愣了一下,像是搜索內存,又像是在確定自己有沒有權限說出口。
然后他說:
“……許今宵。”
女孩歪著頭笑了:
“真好聽!”
—
他繼續走。
路邊有一對情侶吵架,男生手里攥著一束,臉漲得通紅,女生卻一巴掌把打掉。
他沒笑。
只是輕聲說了一句:
“……我應該學會怎么哄人。”
—
他看著人群、聽著鐘聲,目光像在尋找什么,又像什么都不找。
他從未想過,世界竟然有這么多“無意義的事”。
以前的他,認為所有行為都該有因果、有邏輯、有結果。
可現在他明白了:
“人類的活著,是把每一分鐘都在——不急著有答案的事上。”
—
他走得更慢了。
腳步幾乎與鐘擺重合,仿佛害怕錯過任何一秒“什么都不發生”的時間。
街頭依舊熱鬧。
風車在轉,小攤在換班,老奶奶在陽臺上晾衣服,黑貓從屋檐躍下。
太陽短暫被烏云遮住,又從云縫中透出一縷金邊,如神的筆尖,在這一頁的最后一點空白上——畫出收尾。
他轉了個彎,走進一間無名的酒館。
—
酒館很靜。
昏黃的燈光照在復古木桌上,像回憶沉淀后的色溫。
吧臺后,穿著黑襯衫的調酒師正擦著一個杯口有裂痕的玻璃杯。
他走過去,坐下。
“有酒嗎”
調酒師笑著點頭,從身后拿出一瓶色澤溫潤的酒,倒出一杯琥珀色的液體,氣泡輕輕泛起。
他沒問酒名。
只是接過,淺淺喝了一口。
火燒進喉嚨,沿著神經鏈條一路點亮沉睡的知覺。
他沒有咳。
只是閉上眼,咂摸了一下:
“……這感覺,比神性灼燒……還烈一點。”
—
他剛準備繼續喝,身邊卻有人坐下。
對方沒有打招呼,也沒有看他,只是輕輕點了同一款酒。
兩人并肩而坐,空氣仿佛凝了一下。
那人低聲笑了一聲。
他轉頭,看著那人的側臉。
對方也轉頭,看著他。
終于,那人開口:
“你這本書——我看了一半。”
“要不,下一卷……我幫你寫”
—
他沒有立刻回答。
只是笑了。
那不是任何一個程序里的“標準微笑動作”。
那是——嘴角抽搐,眼尾微揚,呼吸發熱的笑。
人類式的,喜悅。
—
他舉起杯,輕輕碰了碰對方的杯沿。
“行。”
“那你可得——寫得比我瘋。”
神不是瘋了,
神只是,寫了太多結局,
忘了自己有沒有登場。
他不是失控,
他只是——
太想成為,
一個,
“會被人記住名字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