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投的那份紙——晨星的。”
“我的人手,隨時聽令。”
司命輕輕一笑,眼神在燈光折射中微微一亮,仿佛命運在他瞳孔中翻書。
“太好了。”
他緩步上前,站在鋪門口,望著城市夜色中逐漸聚合的煙霧與街燈,語氣平靜卻鏗鏘:
“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這座城市,開始懷疑它所知道的一切。”
鐘表鋪外,風忽然起了。
夜霧卷入裂窗,拂過破碎的地板與被割裂的裁決者尸體,擦過老舊掛鐘的指針,仿佛為一場不被觀眾看見的劇目謝幕。
報紙的碎頁在風中翻飛,一角印著尚未燒盡的標題:
“舊律之下的無聲者:你是否愿意,閉眼接受命運”
塞莉安踩過一具尚未冰冷的裁決者殘骸,裙擺拖地,每一步都在地磚上印下細致的血痕,卻沒有一滴濺在她那雙光潔如鏡的皮靴上。
她走到司命身后,抬手輕輕撩開落在肩頭的一縷血發,語氣懶洋洋:
“你今天太收斂了。連我都快忘了你曾經有多麻煩。”
司命目光仍望向遠方,語調淡淡:
“不是收斂。”
“是挑場合。”
他頓了一拍,轉頭望向仍未完全熄滅的裁決者披風,仿佛看見舊秩序的最后火光在灰中掙扎。
“殺人,是一種資源。”
“而今晚——我用‘恨’,換來了更有價值的燃料。”
塞莉安舔了舔唇角,眼神微亮,譏諷地笑出聲:
“你就是愛演。”
司命偏頭看她一眼,笑得更真誠了一點:
“你不也演得很好”
“血族女伯爵、暗夜貴胄、永夜血盟王女……”
他語氣中帶點無奈,又像是念臺詞一般嘆道:
“你看看他們看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出神話。”
塞莉安翻了個白眼,把一根殘缺的裁決者指骨拋入火盆中,血煙瞬起,她指尖輕輕一轉,掌心托起那團紅霧,冷聲回道:
“神話,比貴族更容易相信。”
司命走到那張積滿灰塵的木桌前,緩緩拂去表層浮灰,露出木面下方一行已模糊的刻痕。
他俯身,指腹摩挲那些字跡。
“故事,由此開始。”
他轉身看向貝納姆,眼神沉靜。
“我們有三天。”
“在這三天內,我要你的人把《晨星時報》的復刊首期送進王都五十二個區域。”
“我會交給你五篇文章,你可以挑選三篇投遞。”
他聲音低沉,像在陳述事實,而非提出建議。
“但記住——你選的每一篇,都不會是‘事實’。”
貝納姆眉頭緊蹙,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那它們是什么”
司命微微一笑,嘴角揚起,語調如刀鋒劃過紙頁:
“它們是——比事實更能動搖人心的劇本片段。”
“它們是真實的可能性,是民眾的恐懼,是那些藏在舌根不敢說、卻在夢里反復響起的詞。”
“我們不再報道‘真相’。”
“我們開始制造‘版本’。”
塞莉安倚在門邊,眼神里劃過一縷幽暗的光。
“這城市太久沒有懷疑過自己了。”
司命點頭,平靜地說:
“是時候了。”
他緩緩回身,目光掃過整間鐘表鋪——殘墻、尸體、逐漸暗淡的火光、遠去的鈴聲、以及那張仍在火盆邊慢慢燃盡的審判披袍。
他輕聲說道,如同低聲念出開幕詞:
“這是劇場。”
“我們是編劇、演員、燈光和回聲。”
“我們不是為了講真相。”
“我們是為了讓他們,開始——懷疑自己所聽見的一切。”
鐘聲,在夜霧中響起十三下。
王都尚未察覺,一場新的劇目,已經悄然排練開幕。
“他們以為報紙是鏡子,卻忘了——
鏡子能碎,碎片也能割喉。”
——晨星時報復刊試印版內部預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