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爾咬緊牙關,聲音低啞:
“我以為……只要我沒簽那個試點方案,就能攔住它。”
“我以為只要我推掉會議,他們就不會去啟動那套編號篩選機制。”
“可后來我才知道——他們只是換了另一個人簽。”
沉默。
長長的沉默,在這間刻滿命紋結構的會議室中像雪一樣落下,堆積成一層冰。
艾德爾緩緩抬頭,重新望向三人。
他的聲音在顫,卻沒有放輕:
“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們沒成功——你們會被判叛國”
艾爾弗雷德看著他,聲音輕,卻有千鈞:
“我們死過一次了。”
“第二次死——只要不是沉默,我們認了。”
這一刻,艾德爾的喉嚨像被什么卡住,他緩緩站起,走向檔案墻。
他從一列最下方的金屬抽屜中,抽出一個深灰色封檔文件夾。
那是他三年前親自簽封的,文檔編號:c-9/ex/拒絕案。
文件名:編號沉眠系統軍內施行草案否決稿
他攤開那份草案,展開的紙張仍保持著當年折痕,墨跡雖淡,筆畫卻沉。
他將這份否決稿,放在桌上。
然后,將艾爾弗雷德遞來的“鯨墓墜擊計劃”文書并排放下。
兩個世界,在這一刻重迭。
一份來自三年前的絕望抵抗,一份來自現在的主動出擊。
艾德爾深吸一口氣,回到主位,坐下。
他看著三人,聲音沙啞,卻無比清晰:
“你們沒有越界。”
“是我退了一步——讓他們越了過去。”
他緩緩落筆,在調令表格右上方簽下自己的名字。
“從此刻起,鯨墜事件——視為軍紀任務。”
“編號者,歸入‘待軍名重編區’。”
“軍部——承擔全部組織責任。”
艾爾弗雷德深深低頭,敬了一個無銜軍禮,艾薇娜與萊斯特緊隨其后,三人默契如戰前點兵,毫無多余動作。
艾德爾望著他們,目光不動,卻眼底已有紅意泛起,像被炭火燒過的水面,不再結冰。
他低聲道:
“我會為你們——也為我自己。”
他頓了頓,視線落回那頁未簽的草案上。
“重新寫一份命令。”
他執筆。
“這一次,我不會拒絕簽字。”
王都軍政塔上層將令廳。
燭光跳動不止,像風中燃燒的意志,掙扎于瓦解的命令邊緣。
風從高處密窗的縫隙灌入,將厚重的王權命令帷卷掀起半角,
露出那一枚金紅交纏的王子印璽,壓在命紋印章之上,寒意逼人。
奧利昂站在軍令臺前,金縷戰袍在燭光下仿佛披著鑄鐵流焰。
他背后星輝涌動,命紋律動匯聚在他身后,仿佛王權本源投下的幻影,宛如舊神復位。
他的聲音,在廳中砸落,如鐵錘敲鐘,震得桌案微顫:
“我不允許這座城市繼續沉淪在這些編號者的哀嚎之中。”
“他們擾亂軍紀,煽動民心,散播鯨墓神諭——這是內亂前兆,是對王統的挑釁。”
“他們,已經不配再被稱作軍人。”
他轉向下屬,眼神冷冽如霜刃:
“貴族議會親衛團,即刻進入王都核心區域,執行‘編號者排除行動’。”
“啟用沉眠管控組‘鳶尾序列’殘部。”
“我要讓他們明白——沉眠,才是他們應有的歸宿。”
命令下達,王都命紋指揮系統深處頓時傳出一絲微弱卻清晰的震顫,如骨縫輕裂,預示著體制內部的失衡。
而在軍務塔另一翼,艾德爾正立于星圖臺前,身形沉如磐石,聽著副官低聲急報:
“貴族親衛已調遣四處關隘,‘鳶尾序列’清洗部隊正在接管市政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