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噤聲之日
“他們爭論誰說了真相,卻忘了——
真相從來不是誰說得響,
而是誰活得夠久,才能留下句點。”
王都,第七日清晨,晨霧尚未完全散去。
清冷的濕氣在石磚街巷之間游走,仿佛昨日的殺意尚未徹底散去。
但整個霧都阿萊斯頓卻沒有如往常那樣沉寂下來。
相反,街頭的動靜比以往更加喧囂。
報紙,如同雨后新生的野草,一夜之間在城市的每個角落瘋長:
在咖啡館的露天桌上,在教堂臺階下的布告欄,在鐘樓拐角的報童背簍里……
黑白印刷的墨跡從晨曦初照處一路蔓延,直到深巷盡頭的暗影之中。
八十三份不同大小、不同立場的報刊,在今晨幾乎同時刊登了三十余種版本的“昨日命案”解讀。
而它們無一例外,都指向了同一個名字:塞莉安。
只不過,這一次,她不再只是那個冷血的“兇手”,
不再只是被列入密檔的“危險個體”,而是成了整座城中——最難被定義的謎題。
【上城區銀棕咖啡廳】
“你看。”一位身著天鵝絨皮裘外套、頭戴輕紗圓帽的貴族小姐優雅地翻著晨報,手中紙扇輕搖,
唇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又是‘編號者講壇背后的幽暗力量’……說得好像那孩子是惡魔附身一樣。”
她那雙手戴白絨手套的手指翻過報頁,目光掃過黑體加粗的標題,像看一場低俗的劇目。
站在她身后的侍女猶豫了一下,小聲問:“小姐……您信哪一篇”
“哪一篇都不信。”貴族小姐笑得更輕了,嗓音中透著玩味,
“不過嘛,晨星時報這次倒是厲害,把她寫成一個可憐的異鄉貴族,被我們這片土地冤枉了似的。”
侍女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說:“可她不是嗎”
貴族小姐頓了一下,隨手將報紙合上,
“我不在乎她是不是。我只關心,今晚子爵府邸的舞會,會不會照常舉行。”
她將報紙扔進桌邊的銀簍中,那張印著塞莉安名字的標題頁隨風輕輕顫動,最后無聲落地。
中城區,門鏡學院,演講臺
講堂里,數十名學生剛剛落座,還未來得及翻開書本,一聲清脆的拍擊打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份報紙被拍在講臺上,聲音不大,卻仿佛震動了整個講堂的空氣。
灰發中年講師站在講臺前,目光肅然,語調沉穩:
“同學們,今天我們不上帝國史。”
“我們討論一個問題。”他掃視全場,“當‘信息’變成了武器,它……還是公共財產嗎”
臺下有人小聲嘀咕:“老師,這上面寫著教會的‘七音言靈’昨晚在南區失效了……那是假的吧”
老師沒有立刻回應,只是看著那名學生,輕輕笑了笑,仿佛聽見了某種可惜。
“或真或假,我不做評判。”他緩緩開口,
“我只希望你們想想:如果‘命運’真的可以被人編織——那你們,愿意把這場戲交給誰來寫”
話音落下,整個講堂陷入沉默。
連紙張翻動的聲音都消失了。
下城區,第九區,“吉米小鋪”理發屋。
“你看看你看看!”老吉米把一份油漬未干的報紙重重拍在柜臺上,震得柜面上的剪刀微顫,
“這回又說,那姑娘其實是個好人,只是倒霉!”
坐在理發椅上的退役士兵咂了咂嘴,皺著眉道:“哼,好人那尸體可不是畫出來的。”
“話說也有別家報紙寫——是教會的某個瘋神父搞血祭。”
另一名顧客把煙斗敲了敲桌沿,“不是她干的。”
“你懂啥”老吉米吹了吹胡子,聲音壓得更低了些,
“我早就說了,那幫穿白袍的家伙……遲早要出事。他們啊,可不比軍方干凈到哪兒去。”
一時間,理發間陷入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論中,聲音忽高忽低,幾乎要蓋過窗外街頭報童的叫賣。
這時,角落里那個始終沉默的年輕人終于抬起了頭。
他的臉還帶著未褪的霧氣,嗓音輕得像是穿過雨簾傳來:
“她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