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某種未言的權力警告——宣示著車中乘者的血統與立場。
司命披著那身塞莉安親手挑選的燕尾禮服斜靠在車廂內,眼神慵懶地看著窗外掠過的街燈。
他依舊沒把袖口扣整齊,第二枚襯扣也故意松開一格,像在用這種微小的不順服抵抗整場華麗偽裝帶來的壓迫感。
“拉緊一點。”對面,塞莉安淡聲道,眼神如夜色刀鋒一閃。
“你這副松垮樣子,看著就像哪家小報社跑腿的——不是赴宴的王室男伴。”
司命抬眼看她,似笑非笑:
“我本來也不是他們請的。”
“我只是你……臨時舞伴”
“附屬物。”塞莉安面無表情地補刀,“血族王女披風上的——縫邊。”
司命懶懶一笑:
“縫得還挺貼。”
馬車緩緩前行,輪軸與石磚交錯的轆轆聲,在寂靜的街道中回蕩。
途經中段街區時,一位戴著寬帽、手持報卷的男子從街燈下緩步走過,他的目光在車窗一掠而過,隨后沉默地離開。
車頂前側,伊恩坐在車夫位上,眼神平靜,指尖卻悄然握緊了那柄隱于袖口的風紋刃。
他耳后風語微震,低聲傳入車廂:
“第五批監視者已確認。梅黛絲那邊,也有人混進來了。”
塞莉安側頭看向司命,眼神一瞬變得極為清冷,話語不帶一絲多余:
“他們不會只是為了宴會。”
司命微微瞇眼,聲音低沉:
“當然不是。”
“你是血族王女,他們需要你坐在金色階梯前那張椅子上——表演‘接受王室歉意’。”
他頓了一下,目光轉向馬車窗外越來越近的金殿,語氣忽而一緩:
“而我就不同了。”
“我是劇本里的雜音。”
“他們只是想知道,我——在寫什么。”
前方,王都高塔鐘聲再度響起,八聲連鳴,長而重,宛若不容回頭的命令。
那是宮廷儀典開啟的信號。
“準備好了嗎”塞莉安輕聲問。
司命略一偏頭,神情依舊懶散,卻帶上幾分戲謔:
“你是說跳舞,還是開始被挑釁”
塞莉安抬眸,唇角微勾,目光冷如月下鋼刃:
“當然是后者。”
馬車在王宮前廳的紅毯階下緩緩停下,銅馬靴聲踏響石階。侍者走近,恭敬地拉開車門。
司命與塞莉安并肩下車。
夜風掠過,長袍與披風微揚,紅毯兩側燭火如河,流向那座穹頂鍍銀、命圖盤旋的王宮主廳。
他們一黑一紫的身影,在光與霧之間踏出第一步。
今夜的盛宴,注定不會只屬于舞步與詩章。
這是獻給刀鋒與劇本的一場預演。
“他們想以金與光掩蓋血的痕跡,
卻忘了,舞池下埋的,都是舊日命紋。
我們不為榮耀赴宴,
而是為——記得那血流之處。”
——《晨星報未刊詩頁“赴宴之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