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命與塞莉安,則依舊站在光軌邊沿,沒有起舞,也沒有融入。
他們像兩枚留在棋盤邊緣的異色棋子,等著別人先犯錯。
今晚這場舞會,自此之后,已非宴會。
它是儀式,是賭局,是劇本第一幕。
而命運的引子,已悄然落下。
在王座之上的高臺側廊,莉賽莉雅靜靜地看著舞池中央那兩道黑與紅的身影。
她沒有說話,直到站在她身邊的瑪琳低聲湊近。
莉賽莉雅這才收回一點神色,唇角微動,語氣低沉卻清晰,仿佛為自己下結論,也仿佛在為整個王都翻到下一頁:
“他不是命運的編織者。”
瑪琳微微一怔,疑惑中還帶著不敢貿然追問的謹慎:
“殿下”
莉賽莉雅望向下方,目光如掠過歷史厚冊上某一段不愿啟封的頁邊注腳:
“他是命運那頁,永遠不想被讀出的腳注。”
樂聲再次響起,旋律層層推高,水晶吊燈下的光線在空中折轉,貴族的腳步重新交織進舞曲的拍點中。
裙裾如綢,交談如絲,優雅依舊。
可鏡面下的命紋軌跡,卻已經悄然開始扭曲。
光不再是純粹的流動,而是在某種干擾下,像漣漪般顫動。
圓舞曲已奏至第三段。
宴會中心,水晶燈柱如火焰吊下,光線在每一片水晶上震顫。
那些交談中的貴族依舊在微笑,舉杯,卻在詞與詞之間的縫隙藏刀:
一字輕挑,一個停頓,便能讓一場聯姻或一段盟約灰飛煙滅。
而在舞池邊,司命換了一只酒杯,獨自站在一根鐫有銀杏紋的雕柱之后。
他沒有跳舞——當然不會。
他的視線緩慢掃過全場,既不注視任何人,也不回避任何視線。
他不是來參與舞會的,他是來等一場戲正式開場的。
那道熟悉的氣息,終于靠近了。
清冽、肅穆,隱隱帶著神圣香氣與某種難以言喻的腥氣——像封圣儀式上的香灰中滲出的一滴血。
是她。
梅黛絲。
她沒有隨從,沒有神職人員陪行,獨自踏入人群。
她的長裙曳地,銀灰色的禮袍外披只系一條極細的禮鏈。
她沒有佩權杖,卻比任何人都讓貴族自動讓出路徑;
她掩蓋命紋,卻仿佛每一步都在神明的圖騰上。
她徑直走向司命,未行禮、未寒暄,開口便是祭壇裁決般的冰冷直指:
“你是引發編號暴動的人。”
不是疑問,是定罪。
司命只是抬眼,舉杯致意,語氣帶著那種無比溫和卻令人極其不適的禮貌:
“我只是個主編。我做的是傳播,不是暴動。”
梅黛絲不動,只側了側頭,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杯葡萄酒上。
那不是一個盯著酒杯的眼神,而像是在看一件不該被凡人觸碰的神圣器物——不潔,甚至冒犯。
她語氣低下去一分,卻更加凌厲:
“你以謊言混淆真理,以火焰污染信仰。你操弄輿論,誤導軍屬,掩護叛徒……”
她踏前半步,嗓音壓低,卻句句鋒利得像落錘: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司命終于收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