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頁都不是“鐵證”,但每一頁都“足以被信”。
司命抽出一張星紋紙,緩緩寫下一個標題:
《夜課風波:未確認命紋失控事故調查紀要》
他的筆鋒極慢,字跡極穩,每一筆都仿佛卡在“可以被質疑”與“必須被探討”的微妙臨界上。
他寫道:
“據街坊數名目擊者描述,該學生在一次夜課后,與一位疑似神職人員短暫交談后出現命紋劇烈波動,數小時昏迷未醒。”
“目前暫無明確證據表明事件與教會儀式直接相關,但據晨星社私下訪問,曾有學生聲稱該人曾試圖獲取其秘詭卡,并聲稱‘教會能更好保護卡牌的光’。”
“我們無法判斷真偽,但確實值得問一句——光,是誰的”
伊恩走到他背后,看著那一頁,嘴角勾起,冷笑一聲:
“你這不是新聞。”
“這是——結構誘導。”
司命合上筆蓋,微笑,聲音輕得像窗外霧中輕響的鐘:
“是劇本。”
他輕敲紙面,語氣溫和,卻藏著利刃:
“但我沒寫結局。”
雷克斯抬頭,靜靜地問:
“你想要別人幫你寫”
司命沒有否認,也沒有點頭。
“不。”
“我想讓他們……誤讀。”
他說話的瞬間,右手輕輕一觸,那張報紙原稿紙邊泛起一層若有若無的光。
那是命紋的回響——【命運系秘詭真實的謊言】正在緩緩激活。
非強效,非操控。
只是讓閱讀者在潛意識中略過“免責聲明”,自動將“模糊的事實”拼接成“可供他人復述”的故事版本。
這不是欺騙。
這是引導。
是讓整座城市的每一個人,都成為這場風暴中“自覺寫作者”的一部分。
讓他們以為自己在傳播事實,而事實——其實從未寫完。
司命輕輕將稿紙推入“優先印刷”格內,指尖在紙張邊緣停了一瞬,
仿佛在確認一枚即將發出的棋子已落入正位。
隨即轉身,走向窗邊。
窗外的霧都,正緩緩陷入夜的胃口中。
遠處的夢燈尚未點起,街道一片沉寂。
那種靜,不是安詳,而像是一座城市在屏息等待某種突如其來的噪音——一聲破裂、一個名字,或一封沒人敢印的信。
瑪琳站在原地,猶豫片刻,輕聲問道:
“您是在寫新聞,還是在寫……故事”
司命沒有回頭,望著窗外不斷褪色的天邊,只留下低而平的兩個字:
“故事。”
“讀者自己決定信不信。”
他的語氣里沒有夸張,沒有預設情緒,像是早已將“信仰”與“邏輯”從文字中抽出,只留下“結構”。
伊恩倚在門邊,懶洋洋地補了一句,語氣冷淡而精準:
“可讀者……永遠愛看燒起來的。”
司命輕笑一聲,眼神落在街頭某個霧色里漸暗的路口,像是在挑選燃點。
“那我就先——撒一點干草。”
清晨四點,晨星印務樓的長卷滾輪終于緩緩啟動。
咔噠、咔噠的節奏在沉睡的霧都里炸裂開來,像一場悄然掀起的戰火,將原本沉在深巷的墨香一字一句推向風口浪尖。
那不是紙的聲音,是命運結構在印刷縫隙里發出的第一聲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