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版,明早六點準時開印。不要提前發售。”
瑪琳鄭重點頭,將原稿小心收好,轉身交給印務員。
雷克斯望向窗外,眸中多了一層陰沉:
“你知道他們會怎么曲解這篇”
司命語氣平靜得像在講述天氣預報:
“當然。”
“他們會說我在暗指教會掠命。”
“再過一晚,就會變成——教會掠命,獻祭圣女。”
伊恩斜倚在門邊,輕哼一聲,語調冷諷:
“然后,沒人關心你本來寫了什么。”
司命點頭,神情沉著,像是在向這場即將燃起的信息烈焰,行一個無聲的告別禮:
“但有人開始問了。”
“誰有資格——讓他們交出火光。”
破塔街街頭的夢燈,一盞接一盞亮起。
那不是裝飾,也不是照明。
那是霧都底層最固執的信仰,是司命寫給這座城市的命運問句——
一行沒有落款的詩句,一次不發聲的抗議,一場悄然綿延的“光的投票”。
凌晨五點三十分,晨星塔頂。
天還未亮,夜色仍像一張壓在城市心口的厚重封印,但整座霧都卻開始悄然發熱——不是因為氣溫,
而是因為城市內部的情緒張力,在某種無形結構里,正在悄然升高。
遠處港口的風車開始逆時針緩慢轉動,街燈火苗在風中輕顫不止,就像一場尚未命名的預警。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不是自然現象——這是信息密度驟然上升的結果,是“命運結構”開始局部波動的前兆。
塔頂最北端的平臺上,司命獨自站在霧氣中。
他右手托著一盞未點燃的夢燈,燈芯未燼,光尚未啟。
風吹動他風衣的衣擺,他卻一動不動,只是靜靜地望向遠方——破塔街,赫溫街區,教區第十九禱堂……
他的目光一寸寸掃過那片曾被命紋與血咒污染過的土地,仿佛在一行一行復讀著這座城市曾經遺忘的記憶。
今夜的稿子,他沒有撒謊。
但他知道,從今夜起,這座城市的“記憶”將不再屬于記錄者個人,而是由千萬人共同合寫的版本——未定稿,也不可控。
伊恩踏上塔頂,帶著風而來。
他的風語小鏡垂掛在腰側,環陣浮動,風紋如水流般在他身后輕輕波動。
他所攜帶的風,并不只是自然之風,而是一種意識之風——它撥動空氣結構,像是在預演整座城市的共振。
他站在司命身旁,眼神落在那盞還未點燃的夢燈上,聲音低沉:
“你知道這盞燈一旦點了,你就成了——第一個寫錯真名的人。”
司命沒有回頭,只是從懷中取出一枚銀芯火石,手指在燈芯邊緣輕輕一壓,火光未至,語聲先起:
“對錯與否,由未來判斷,沒辦法,我還是比較記仇的。不然,塞莉安可不會讓我好過。”
火石一點。
夢燈,燃起。
那并不是劇烈的火焰,而是一種“人類會誤以為自己曾見過”的亮度。
這就是夢燈最神秘的部分——它不像火炬那樣明亮,也不像燈籠那樣實用。
它更像是某種潛藏在記憶深處的“發生感”——仿佛在說:“這光,早就在你心里燃過。”
伊恩側頭,望著那緩緩暈開的光暈,目光略深,語氣低啞:
“你寫了一場劇。”
司命唇角微動,語調平緩,卻如命題人不動聲色地揭示考卷:
“我只寫了一個提問。”
“是他們自己,把劇本補上。”
塔下的晨星社,此刻燈火已亮。
塞莉安正站在報社后廳,監督第一批報紙的打包與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