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像是在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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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塔街北口的石橋拱下,五名夜課未能及時歸位的孩子蜷縮著躲避雨聲。
兩男三女,年紀最小的甚至連完整命紋都還未能寫出。
他們緊緊抱在一起,手中的命紋冊已經被水打濕,墨跡暈開,化作一場在星光降臨前未寫完的夢。
沒有人說話。
他們只是靠得更近,像是想擠出一點“還在一起”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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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口。
黑袍出現。
教會的“噤聲修士”依然在追。
他們腳步輕快,沒有帶光,也沒有呼號。他們不是來講道,也不是來質問。
這一次,不只是執行命紋回收。
而是要帶走“活體證人”。
一人手持半截黑鏈,鐵環在地面發出低啞金屬聲。
另一人默念咒文,嘴唇緊閉,卻有古老的音節從命紋中透出:
“異端攜紋未成年。”
“教規第十七條。”
“封心,封言,封識。”
那聲音冰冷而不含感情,像是在對著尸體誦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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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抬起腳步,準備強行拖走第一個孩子。
孩子驚恐地蜷縮,命紋冊滑落到地上,被水一沖,化作散落的咒式殘痕。
就在此時,一道細微卻清晰的腳步聲,從石道深處傳來。
鏗。
不快,不重,但節奏清晰。
仿佛連雨聲,都刻意避讓一拍,給那腳步讓出空間。
然后——她出現了。
一襲藏藍披風,銀紋滾邊,未佩劍,也未激命紋。
金發未束,被風雨微微掀起,卻絲毫不顯狼狽,反而像是從圖紙中走下的雕像。
她走進雨里,沒有傘。
卻仿佛連雨,都不敢落在她肩上。
—
兩個修士驟然止步。
因為他們看清了那張臉。
莉賽莉雅特瑞安。
王室幼女,霧都未來“溫和的危險”。
她既非神職,也不握兵權,卻被王座稱為——最不可預測的變量。
—
“你……”
其中一名修士試圖開口。
可他只來得及吐出第一個音節。
因為他的語言權限,已被高階規則遮蔽。
那是一種“邏輯扼殺”,如同一根無形的手指,直接劃斷了通向發音系統的命紋橋段。
他只能喉頭干啞地擠出幾個毫無意義的音節,滿臉震驚,卻什么也說不出。
—
莉賽莉雅沒有看他們。
她只是低頭,看向那五名被雨淋濕的孩子。
她沒有說“別怕”,也沒有說“我是王女”。
她只是彎下身,從袖中取出一張已經褪色、邊角泛黃的舊紙牌。
那是一張“命紋合法學習登記證”。
她遞給其中一個孩子,輕聲道:
“你寫過命。”
“那你,就不是灰燼。”
然后,她轉身,緩緩站在孩子們身前。
站在他們與修士之間。
沒有光,沒有命紋閃現。
可她站在那兒,就已是命運本身筑起的墻。
不動,也不退。
修士終于咬緊牙關,面容扭曲,怒聲迸出:
“你若出手庇護異端,將——”
話還未出口,就突兀停住。
他的眼神驟然變了。
仿佛在極短的一瞬間,世界的重心發生了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