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星辰團真的重組,咱們巴列塔家族若能同時入選兩人,也算是多年為王室流血流汗所留下的榮耀了。”
宴會尾聲,子爵親自安排伊恩入住莊園的內堡,并特別囑咐道:
“過幾日,王都數位議會貴族將親自到訪。”
“你先稍作歇息,待我召你出席‘海上事務圓桌’,再好好登場。”
伊恩起身恭敬致意,離席時卻在壁爐前略微停步。
他的目光停在上方懸掛著的那幅肖像畫上。
畫像中的人是奧利昂殿下。他身披深藍的貴族披風,身后燃燒著鐵與血鑄就的夕陽,
眼神高傲、威嚴,卻隱約透露出一絲被刻意雕琢的虛假痕跡——畫師仿佛不敢將他的真實面貌過于清晰地顯現。
伊恩微微一頓,低聲呢喃道:
“或許,是時候讓你更像個‘劇中人’了。”
他緩緩轉身,步伐如同從命運的棋盤中悄然撤回的手指,身后的燭火輕輕躍動,映入畫像之中,仿佛某種冥冥之中的預言開始低聲誦唱。
霧都東區,破塔街。
雨停之后,地面尚未干透,泥漿與暗夜的污穢在排水井中持續翻滾,緩緩釋放出令人作嘔的鐵銹氣息,像一場無法散去的瘟疫低語。
破塔街此刻的沉默,并非是夜晚應有的安寧,而更接近于一種因恐懼而生的窒息之感。
街上的每個人仿佛都被塞進了一口密不透風的鐵箱,鑰匙則被教會的圣火法案狠狠塞進夢燈的焰芯,封死了那一絲逃離的希望。
昔日里奔跑叫賣的報童早已銷聲匿跡,街邊執書的童工也不敢再翻開那一本本記錄命紋的學習冊子。
每一扇窗戶都被黑布遮掩得嚴嚴實實,屋內再無人敢于點亮曾象征著希望與啟蒙的夢燈。
如今,“夢燈”二字幾乎成了褻瀆神祇的禁忌詞匯。
街墻之上,一排排紅白色的肅殺告示赫然在目,印章上的圣火烙印深深刻入墻體,如一道道判決過的命紋:
禁止任何秘詭知識的口述傳播
禁止私藏與私學命紋之書
禁止以“夜課”之名擅自傳授知識
發現即捕,反抗即判為異端
舉報者,罪名從輕
教會巡禮權優先于所有治安條例
街道上,教會的執戒騎士三人一組,身披暗紅披風,繡著無處不在的“審視之眼”。
他們手握不潔儀燈,所到之處,凡是有輕微命紋波動的地方便立刻被凍結,仿佛行走的死亡宣判者。
而穿梭于街巷中的,是身著霧灰色執事長袍的教區審查官。
他們冷漠而機械地提問、記錄、登記、押解,冰冷的言語如同咒語般重復不斷:
“你的命紋是誰給的”
“誰教你寫的”
“你聽過‘晨星’這個詞嗎”
這并非審問,而更像一場無處不在的獵捕。
空氣中壓抑的恐懼已到了極致。
人們走路時小心翼翼,連鞋底踩踏積水的聲音都被刻意壓低,生怕那一丁點兒動靜都會引來審判者的凝視。
他們低頭行走,不敢看別人,也不敢看自己身后的影子,仿佛連影子都會出賣他們。
在這樣的霧氣籠罩之下,傍晚時分,破塔街盡頭突然燃起一道微弱而倔強的夢燈之光,仿佛是被掩埋已久的真相忽然掙扎著浮出了地表。
下一刻,一名少年從幽暗的巷道中驚慌地奔逃出來。
他懷中緊緊抱著一本用舊布裹嚴的書,衣角沾滿了泥水與血跡。
他背后,三名教會執戒騎士緊追不舍,咒語如利刃般直刺少年脊背:
“停下!交出命紋冊!”
“根據圣火法案第九條,你被指控非法私授命紋!”
“停下,否則我們將直接送你去審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