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如檐上冰,日頭一出便化了;”
“濁官似階下苔,風雨愈大愈鮮亮。”
“別這么說。”宋煊再次喝了口茶:
“方才秦通判不是在教我和光同塵,而是在教我如何在糞坑里游泳不被淹死。”
“哈哈哈。”
“我便是想要恭祝秦通判將來能夠從嶺南順利回來。”
“哎。”宋煊又迎合了一句:
“宋學士,你我只是審,并無判的權力,萬一秦通判去的是儋州呢”
“哈哈哈,倒是老夫孟浪了。”
秦應被他們二人的一唱一和,搞得無比煩躁。
但是他可以肯定,陳堯咨沒有什么實力救自己。
上一個為他驅使的人,還在嶺南待著呢。
排號也輪不到自己先回來。
丁度是借著機會前往監牢,去看望丁彥的家小去了。
穆修在外整理了好長時間的情緒,正是因為自己的大膽,才有了今日的沉冤得雪。
要不然還得吃這個啞巴虧呢。
等他進了房間,發現秦應并沒有關起來,而是坐下喝茶。
他明白,沒有官家或者大娘娘的旨意,宋煊一個小小的知縣,是無法關押比他級別還高的官員的。
不符合程序。
穆修也順勢坐下,瞥了一眼旁邊的秦應,主動開口:
“秦通判,其實有件事,我想了十天十夜都沒想明白。”
“你官職在我之上,家庭也比我好,甚至在上官賞識這方面,我也不如你。”
“你處處都比我好,比我優秀,緣何要找人誣陷我,非得要把我治置于死地呢”
宋綬也是很奇怪。
穆修這個人死腦筋不懂的變通,難道是影響了秦應的和光同塵
宋煊也是想要聽一聽他的回答。
畢竟穆修這個為人處事,他卻是看不上。
但作為上官,想要整治下屬的法子有很多,用不著栽贓陷害,大費周章啊!
當然了大家都是官員,誣告不像是民誣告官那么嚴重。
即使誣告事情敗露,他也不會受到什么太大的懲罰。
可只要成功了,就算是穆修最終洗清冤屈,但是他的仕途已然受挫,達到了自己目的。
“你是處處不如我。”
秦應指著穆修道:
“你自恃才華橫溢,性格狂傲,當眾嘲諷權貴,樹敵頗多,不想和光同塵也就罷了。”
“偏偏倡導什么古文運動,我呸!”
“你分明就是想要影響大宋學子,想要把他們往晚唐的老路上走。”
“像你這樣猶如禰衡一般的人,必須要先污名,再排擠你,讓你滾出開封府。”
秦應說完后,宋煊三人全都愣住了。
宋煊以為這是什么文人相親,他嫉妒他的才華之類的。
甚至是打壓異己,鞏固權力。
但是宋煊萬萬沒想到是因為“改革”!
就這個韓柳古文與西昆體之間的隔閡如此之大嗎
朝廷今年突然以策論為科舉重點,放棄西昆體的詩賦來取士,引起了以前許多官員的不滿嗎
宋煊稍微想想倒是也覺得秦應的反應是正確的。
他們這些老進士,仗著中舉的經驗可以給兒孫后代留下寶貴的經驗。
結果突然朝廷的唯一選官的風向變了,他們的寶貴經驗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韓柳的風格是挺適合策論的。
宋煊回過味來,這就是保守派與革新派之間的斗爭。
而且今后此類事情也會經常發生。
宋煊不語,宋綬也陷入了沉思。
倒是穆修臉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樣:
“就因為這個”
“對,就因為這個!”
秦應無奈的哼笑了幾聲:“沒想到吧”
“卻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