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爹早就知道,只是不想傷了自己這個弟子的心,所以就沒有反駁?
孫奭確實穩坐當中,并沒有多說什么。
但是賈昌朝并不氣餒:
“從鄭玄到孔穎達,圣學傳承煌煌百萬言,何來'絕學'?”
“爾言下之意,莫非當朝文治皆是虛妄?”
宋煊當即擺出范仲淹:
“當年范院長也說過,今日賈公既然提到鄭玄——可知漢末《熹平石經》毀于戰火時,鄭康成痛哭經籍道喪?”
“連鄭玄都親歷過圣學幾近斷絕之痛,賈公卻妄言傳承未絕,莫非比鄭氏更懂何為絕學?”
“自從唐末到如今,有多少典籍散落,毀于戰火當中,賈公可是全都收有藏書?”
“真宗朝編《冊府元龜》時,序文明言五代亂離,典籍散佚十之七八——按賈公之論,莫非先帝也在詆毀本朝文治?”
賈昌朝額頭當即就見了汗。
孫奭看看自己的得意門生臉上出汗,再瞧著一臉正氣的宋煊。
果然自己想的沒錯,宋煊的學習方法,即使推廣了,那也是有天賦的人才能學的會。
其余大部分都是沒有天賦的。
孫瑜本來十分欽佩賈昌朝,認為他是接替自己父親衣缽最優秀的學生。
如今竟然被宋煊反問的毫無招架之力。
孫瑜一時間有些懷疑賈昌朝的能力。
他當真能接替自己父親的衣缽嗎?
畢竟若是無法在皇帝身邊站穩腳跟,只會連累自家老爹的形象。
舉薦與被舉薦是要有著緊密聯系的,就相當于保人。
一旦出了問題,是有著極大的連帶責任。
宋煊瞥了大儒孫奭一眼:
“您徒弟還得多加練習,就這種辯論,三言兩語都說不出來,連顛倒黑白為自己做論證都不行。”
孫奭不明白宋煊眼神里那么多含義,但是卻明白一個意思。
那就是宋煊覺得自己這個弟子在辯論方面是有些菜的。
孫奭知道宋煊當年前往洛陽游學,以一敵三,說的洛陽書院學子啞口無言,紛紛潰散。
賈昌朝擦了擦臉上的熱汗,他抬頭看了宋煊一眼。
不愧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郎,嘴皮子就是利索。
今日事發突然,你等我回去細細思索,定然能夠想出你言語當中的漏洞。
“賈公可是還有什么疑問?”
宋煊見現場有些沉悶:“我可以主動解答的。”
“不必了。”賈昌朝脖子扭向一旁:“我自是回去細細思索。”
“那你可要快速拿來筆墨記錄下來,你又沒有張方平過目不忘的本事,若是記憶出現錯誤,再怎么思索,也是走了歪路。”
聽著宋煊揶揄的話,賈昌朝袖子甩了半截,終究是請孫瑜拿來筆墨,他好細細記錄下來。
賈昌朝唯有生著窩囊氣,瞧著宋煊告辭。
孫奭確實嘆了口氣,瞧著賈昌朝道:
“子明,今后莫要如此沖動。”
“老師,我學藝不精,讓您丟臉了。”
“這有什么可丟臉的?”
大儒孫奭摸著胡須發出爽朗的笑聲:
“天下能辯論過宋十二的人,怕是還沒有出生呢。”
“你賈子明尚且能與他斗爭三回不落下風,自是可以流傳美名的。”
“啊?”
賈昌朝沒想到夫子還能另外找角度夸贊自己,他登時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畢竟方才被宋煊給詰問,相當丟面。
“你在京師為官,宋煊他想要招納夫子教授學生,你可以拿著這個借口,時不時的前往與他交流。”
孫奭絲毫沒有打擊賈昌朝:
“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自是可以發現他言語當中的漏洞,將來好與他再次交鋒!”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