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見那稀粥并沒有戲文里說的那樣粥可立筷,而是稀得勉強可以看到米,不由皺眉道:
“為什么粥這么稀?
放賑的粥不應該粥可立筷嗎?”
熊仕諱低頭不語,李鄺苦笑道:
“我的司令長官,你是戲文看多了吧,這是賑災,不是作戲。
糧食是固定的,難民是不斷增加的,就這白粥,熊主席都已經是在克扣江西老百姓的口糧省出來的了。
閩中要穩定,江西同樣需要穩定。
不能夠說因為一個地方賑災,就讓寧一個地方的百姓跟著被賑災吧。
遇到這種情況,為政者需要的是大局穩定,在不能讓本就穩定的地方陷入混亂的前提下,才能去賑災!
自古以來,法是法,現實是現實,等量的糧,想要救更多的人,那就只有這一條路!
可立筷的粥,和現在的粥相比,它的成本是現在的五六倍!
五六倍的糧,就可以多救五六倍的人免于餓死!
而即便我們施的粥立了筷又能怎么樣?
難道要讓難民吃飽了給我們制造更大的混亂嗎?
災難之下,人它就不能當人來管,饑餓會使人放下一切底線。
而吃飽了的野獸它是不會睡覺的,它只會更加努力的去想盡一切辦法為下一頓飽飯而動腦筋!
我們為政者,既不敢讓他們活活餓死,但牧守一方,更不敢讓他們因為饑餓而攪亂一方!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沒有精力去管誰對誰錯,更管不了。他們同樣如此,現在的他們,不會認為誰對誰錯,他們只會認為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們這些為政為軍者導致的。
餓死和吃不飽,吃不飽和吃飽了,這里面的學問,可是我們這個民族用了五千年都解答不出來的!
亂世之下,唯重典爾!
你都知道餓的滋味,你都敢拿槍為自己爭一爭,你覺得他們憑什么不敢!”
秦晉沉默了,獨自走到熬粥的大鍋前,接過士兵熬粥的大勺子,有些慚愧的攪動鍋中并不濃稠的稀粥。
這時一個衣衫還算整齊的難民老者拿著一個破了口的碗伸了過來道:
“這位長官,求你再給我一勺吧,我真的快撐不住了。”
秦晉見他氣質不像難民,可那黑的起油的衣領和袖子又注定了他是一個難民!
默默的舀了一勺熱粥給他后,才叫住他道:
“老先生讀書人吧,連讀書人都不得不逃難了嗎?”
老者顧不上熱粥,圍著破碗沿邊吸溜了好幾圈后,這才靦腆又尷尬的搖頭道:
“我不過只是個鄉塾小學老師,大勢之下,焉有完卵?
我也是個要吃喝拉撒睡的人,富足而生廉恥,窮困而生卑微!
長官,餓啊,餓了就什么忘了,不像你們,不管時代怎么變,都有民脂民膏供著你們!
你們吃得飽,我們吃不飽,你們當然覺得該有底線,可我們不過是一群哀民,求個活難道都不行?
要是有能力,有條件,誰愿意背景離鄉?
長官,多給我們這些苦難之人一口吧,哀民可以是塵埃,這我們認了。
可塵埃也要活呀,哀民難道就真的該默默的隱入塵埃?
總不能說,我們連求活都不應該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