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以前。
臥室里,特斯拉的呼吸漸入沉眠,汗濕的紅發黏在頸側,潮紅未褪的臉頰埋在枕頭。
暖黃的燈光在她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陰影,空氣中殘留著歡愛后的潮濕氣息,混著她發間草莓香水的甜膩。
床頭鏡里,另一個瓦爾特的身形正劇烈顫抖。
他的手掌狠狠拍在鏡面,玻璃上漾開蛛網般的漣漪。
那張與本體別無二致的臉上,青筋自太陽穴暴起,瞳孔縮成針尖。
他看著床上相擁的身影,喉間溢出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咯咯”聲,指甲在鏡面上抓撓出刺耳的銳響。
“阿米諾斯!”
“那是我老婆啊!”
“嗚嗚嗚,你他媽還站起來蹬,你哪是個人啊!”
床上的瓦爾特卻對他的異動不聞不問。
反而側過身,目光掠過特斯拉微蹙的眉心。
猶豫了一瞬,他俯身,在特斯拉額心印下一個極輕的吻,口中溫柔喃喃,
“晚安。”
說完,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視線投向鏡中那暴跳如雷的身影。
“別擔心……即便我占據了你的身體,但該是你的還是你的。”
鏡中的身影聞言一怔,似是意識到了什么,微微瞪大了眼睛。
但他剛想說什么,就見瓦爾特直起了腰身,指尖映起一絲幽蘭。
下一瞬,理之律者的權能如潮水般漫過了中樞神經。
“呼——”
伴隨著一陣類似蠟燭熄滅的聲響,瓦爾特的瞳孔驟然渙散,胸腔停止起伏,身體軟軟倒向枕頭。
特斯拉在睡夢中囈語一聲,翻了個身,手臂仍習慣性搭在他腰間。
與此同時,鏡中的瓦爾特突然僵住,整個人化作光點消散在鏡面。
等他再次睜眼,已回到原本的身體里,躺在特斯拉身旁。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圍,怎么也沒想到,對方竟如此輕易放棄這美滿人生。
呆愣了許久,
他略顯悵然的嘆了口氣,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了聲,
“謝謝。”
……
「虛鏡浮生夢幾重,舍身換魄破樊籠。」
「殘燭滅處歸真意,再赴幽冥踏險峰。」
……
實話說,這不是瓦爾特第一次經歷死亡。
在過去的戰斗中,身體被撕裂、意識被打散對他來說都不陌生。
但這次卻不同。
隨著心跳停止,他只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吸引力從下方傳來。
那股力量像是來自無盡的深淵,無論他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
他只能被動的感知著意識被不斷拉扯、收攏,然后——
下墜。
下墜。
再下墜。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義,瓦爾特不知道自己究竟墜落了多久。
周圍只有濃稠的黑暗和永無止境的失重感,偶爾能感受到一絲刺骨的寒意掠過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突如其來的停滯讓瓦爾特渾身一震。
他強撐著眩暈收攏意識,睜眼便被眼前景象驚住。
——腳下是暗紅淤泥,身前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寬闊河流。
渾濁的河水翻涌不息,卻詭異地沒有半點聲響,只有無數半透明的人臉在浪濤中沉浮,無聲地扭曲著。
“忘川?怎么會……”瓦爾特后退半步,聲音都在發抖。
他當然知道忘川,甚至親自去過「羈留之地」。
那是死亡星神權能的象征,是傳說中分隔生死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