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最值錢嗎?”
張大夫:“啊?”
“錢最值錢!”小荷怒吼。
外面電閃雷鳴,小荷的內心風雨交加。
因為前一刻,那死心眼的醫館張大夫告訴她,要治好眼前的小姑娘,需要三兩銀子。
搶錢啊!
就算小荷生財有道,苦苦存一年的銀子都沒有一兩呢。
“不治了,你現在叫你家小花把她送去肉市,論斤賣了。”小荷擺爛了。
她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算了算了,不救了。
“別……”那榻上萎靡的濡濕人形掙扎著,顫顫巍巍觸碰她的衣角,“我……我不想死……”
小符的手折斷了,只能忍著劇痛,期期艾艾地……乞求她的憐憫。
“憑什么,我要救你?”小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對……對不起……”小符痛哭流涕,淚水混合著泥水和雨水,把一張臉襯托得凄慘無比。
世道不好,她是知曉流民為了活下去,把兒女往肉市賣的。
她犯了錯,又斷了手,她這樣子的人一點利用價值都沒了,真的只有這身肉還值一點錢。
可她真的怕啊,她完全沒辦法承受,有一天自己會成為案板上的那塊肉。
“我錯了,我錯了,狗兒姐!”小符聲嘶力竭,“祝妹沒有來救我,她不會來救我了,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小荷翻了個白眼,“什么叫你只有我了,你可真不要臉,我是你的誰?”
“還有,我叫小荷,荷花的荷。”
“我畜牲不如,我不配為人,我害了孩子們,也害了自己!”身體那極端的痛,與對生存最尖銳的渴望碰撞在一起,令小符從未有過的清明,“只要小荷姐救我,我會供你驅使,一輩子……一輩子都不背叛你!!!”
嘖,這是小荷聽過最動聽的話了。
“好了好了,別嚇孩子了。”張大夫連忙打圓場,“你都把三兩銀子給我了,何必再說這些話。”
小荷聳了聳肩膀,“每次救人都遇到白眼狼,我總要討兩句愛聽的話吧?”
她想了想,自動把陛下劃了出來。
陛下對她很好,她不后悔救陛下的。
“我……我不是白眼狼……”小符委委屈屈地小聲道。
小荷揮了揮手,沒有聽她再說下去。
她都習慣了,除了陛下,和曾經一個因難產死在她懷里的姑娘外,她救過的每一個人,說出的每一句誓言,都是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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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在醫館睡了一覺,聽說張大夫已經替小符接好了手,她總算放心了下來。
有了一點閑暇時間,她便一頭鉆進了書局。
她曾經一輩子都吃虧在沒有文化上,這輩子,她不想這樣了。
可惜青州的書塾不收女子,更不收奴隸,她只能買書回去自學。
祝妹的父母,曾經是青州邊境的小吏,故而祝妹識字。祝妹愿意教大馬、教小符,把識文斷字當作恩德播撒給廚房的孩子們,但她就是不愿意教曾救過她命的小荷。
大馬因買馬,常常遠走。
小荷也曾求過祝妹給他去信,至于信的真實內容到底是什么,她不知。她只知道,她千求萬求去寄的信,成了祝妹與大馬感情開花發芽的沃土。
“老板,我想買這里最暢銷的書。”小荷詢問書局老板。
書局老板抬首,見是一個姑娘,“小姑娘要成婚了?”
小荷大驚,“你怎么知道?”
老板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書生,通身染了市井氣,一副我懂的樣子,“一般來這兒的姑娘,要么是自己要成婚了,要么是自己主子要成婚了。”
在青州,很少有女子讀書,一般出入書局的皆是男子。
若是女子前來,要么是大戶人家來尋最新話本的小姐,這類是老主顧,書局老板全都認識;要么……就是家里有人成婚,要買辟火圖的。
不過一般來買的,都是家里的丫鬟、婆子,亦或是母親一類,很少見自己來買的姑娘。
“老板,你可是有點眼光的啊!”小荷不禁夸贊道,果然是飽讀詩書之人,有遠見、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