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躺著的人道:“我沒事。”
曼青吁了口氣:“你見怎么樣,餓嗎,有溫著的粥,若是身子不爽快,或者起來沐個浴,坐了整日的馬車,本就疲累……”
她戛然而止,后知后覺自己有些無話找話,這些事兒,她才拒了映雪的。
“你說。”阿雁沒接她的話茬,自顧自道:“若是我沒跑外面去,同你們一起回了京,祖母被咱們好好養著,是不是不會這么快就……”
“娘親。”曼青急急打斷她。她當然知道阿雁說的好好養著是什么意思,大奶奶也不是無緣無故突然好起來的。
她與阿雁最親近,很多時候都有端倪露出來,只是她也知道,很多事是不能暴露于人前的。
“祖母快九十了。”她深深地看著她,“這是壽終正寢,是喜喪。母親不過是遲了兩日,到底趕上這一面,便足夠了。其它的無須再提。”
淚仍浸在眼尾,阿雁哽咽得有些喘不過氣:“可是,明明也會有機會的。”
“不是的,娘親,你聽我說。”
王曼青彎下身,扶她坐起,取了個引枕給她靠著,叫她好受些。
“即便有機會,偏偏你沒回來,那這就是天意。你以前跟我說,放下助人心理,尊重他人命運。”
“那怎么一樣。”
“是一樣的。本質上也沒什么區別。”王曼青急道,她真怕婆母就此鉆進這個死胡同里。
以前在荔平,她就聽說過,有婦人失了孩兒,一夜之間白頭,從此瘋癲余世。
她不允許自己的婆母有這樣的變故。
“你離得最近,想也看到了,老太君走時帶著笑呢,她沒什么遺憾。老天故意支開你,怕也是在提醒你。”
阿雁惘然:“什么?”
“生老病死,不可抗力,凡夫俗子,又怎能強行阻止。”
阿雁瞳仁微縮:“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前者也沒有要說穿的意思,只繼續勸導:
“老太君受了大驚嚇,這段日子太醫一直照料著,終歸藥石無效,你有沒有遲歸都是一樣的結果。”她握住她的手:“聽著,娘,老太君仙去與你無關。”
阿雁頹然垮下。
王曼青已轉了話:“要么還是吃點東西。”
她朝外喊道:“映雪,送些吃食來。”
外面應了一聲,腳步聲起然后遠去。
阿雁伏到王曼青肩上,雙眸在布料上壓得密不透風。
待映雪端著餐食到了門外,聽著屋內低低的慟哭聲,不免踟躕。
顧柏冬大踏步而來,見此不解道:“怎么不進去?”接著便聽到了里面的動靜,啞了聲。
半晌,“誰在里面陪著。”
“是大少夫人。”
聽到是曼青,他松了口氣,“將餐食溫著,備好凈水。等她哭累了。再送進去。”
后來,阿雁終于哭累了,但也睡了過去。
曼青回自己處換了孝服。
拂曉時,整個威遠將軍府便掛了喪,白綢白燈籠,白底黑字的孝聯貼在新設起的靈堂處。
發喪的帖子陸續發出,不到半日便有人前來吊唁。
靈堂里的孝子賢孫跪了一地。
靈堂外邊不起眼的角落處,兩名剛吊唁過的婦人,正小聲說著話:“看來是真的沒回來,靈堂里沒瞧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