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國大伯,我扶你們起來。”
王建工上前扶他們,老人家一個用力甩開他,怒火沖沖:“用不著你扶!你這個斷子絕孫,貪生怕死的東西,趕緊滾!”
“爸。”
“別喊我爸!”老人呼哧呼哧瞪著他:“我兒子姓隋,不姓王!你是我哪王八國的兒子,王建工!”
“我告訴你,你以后死了也入不了我們隋家祖墳!”
王建工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驚恐:“爸,我還是隋家的人,我還流著隋家的血!你別生氣,我死前,一定,一定改姓,一定改姓隋!”
一直默不作聲的隋國英哼哼笑了兩聲:“建工,你為了活命不但自己跟著婆娘姓,連你的兒子孫子都跟著你婆娘姓,你這是不認祖宗了。”
王建工的父親隋俊才氣的幾乎要背過氣:“從古至今,哪有這樣的道理,我們隋家的人不隨我們姓隋,反倒隨女人姓!我死了都沒臉去見祖宗啊!”
王建工低頭:“我當時就是怕死……”
“就是死,也不能改姓!”隋俊才胸腔都在震動:“不姓隋,死了都進不了祖墳!”
隋國英道:“是啊,你看,你看我和你爸不也是沒死嗎?”
王建工動動唇,想說你們是沒死,可不也是縮在這里像野人一樣活了幾十年嗎。
可是一想到自己改姓,王建工就覺得自己抬不起頭,想到如今這個姓氏,王建工是日夜都睡不好。
是啊,他怎么能丟了姓!
以后他怎么進祖墳。
還有他的兒孫們,也一個個改了姓,以后他們都是孤魂野鬼,進不了隋家祠堂,入不了祖墳。
因為這,他心虛啊,痛苦啊,每天都恨不得抽自己十巴掌。
這么多年他連門都不敢出啊,生怕別人喊他一句王建工,他恨啊,恨透了!
想著,他抽了自己一巴掌。
隋國英和隋俊才恨恨的看他,對他們來講,你改了姓,隨了別人的姓,那你就不是我的兒子了。
豈止不止是兒子,你私自改了姓,那簡直就是仇人。
“爸,國大伯。”王建工想到了什么,抹了把眼淚,“我這次來找你們,就是想要告訴你們,綏機娘娘顯靈了!”
“真…真的?”兩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像是打了雞血,滿臉激動:“綏機娘娘可有說什么?”
“綏機娘娘為我們指明了方向,等亞明的孩子出生,就能隨我們姓隋了!”王建工弓著腰走到剛剛那個小包裹面前,打開,露出里面一個粉嫩的小嬰兒:“這是亞明的女兒,剛出生的。”
看到小嬰兒的一瞬間兩個老人健步如飛的沖到嬰兒面前。
小嬰兒睡得很香甜,哪怕這么顛簸都在呼呼大睡,兩個老人湊過去,雙目緊緊盯著小嬰兒。
平常人家得了小輩,老一輩會忍不住疼愛,湊近一點目光都是滿滿的慈愛。
隋國英和隋俊才卻是不同,他們渾濁的目光泛著油滋滋的光,目光盯著小嬰兒肉嘟嘟的手指,藕節式的胳膊和白嫩胖乎的大腿。
啪嗒—
一滴口水從嘴角滴下來。
隋國英眼都瞪直了:“小娃娃嫩啊,嫩啊,嫩的很。”
“外面的生活好了,剛出生的小娃娃都能這么胖,要是放在以前那可有的是人搶哦…”
隋俊才抹著自己的口水,他們又定定盯著小嬰兒良久,兩個老人著急的跑到角落里把拾撿起來樹枝一窩蜂的放在燃燒的木材上,火漸漸旺起來。
“建工啊,你這個孝敬我們認下了,坐下吧。”
“哎,好!”王建工看到他們對自己態度好轉,腰板終于挺直點。
他們愿意認自己,那自己還是老隋家的人!
原本他是沒打這孩子的主意的,可是綏機娘娘顯了靈,以后他能得到一個隋姓后人。
這個沒用的女娃娃用來孝敬長輩最好了。
他抱著嬰兒坐下來,看著兩位老人燒柴火,倆老人眼冒饞光,瞳孔里跳動著火光,忍不住想到了從前。
“以前,快餓死的時候,你們也是這么支的火。”王建工回憶過往:“支好火,把肉往上面一串,那肉嫩,火一烤,香的很!”
“哈哈,那一年沒得吃呦,樹皮啃光了,草皮吃完了,吃土都撐死不少人,人也吃啊,都說人肉不能吃,吃了殺娘吃,可真餓急了,誰沒殺過娘吃。”
隋俊才口水不停的泛濫:“可惜老人肉太柴了,嚼不動,塞牙,還泛酸,難吃啊,還是小娃娃肉嫩,嫩的跟一汪水一樣,將小娃娃手腳綁在棍子上,火一烹就熟了。
那時候著急啊,抓著就啃,牙都要燙掉了。”
隋國英點點頭,滿臉回憶:“后來有飯吃了,還是饞這一口。”
隋俊才嘿嘿一笑:“當初還是你個老東西會吃,當初把二丫的閨女抱過來分吃了,我分到的那個腿,不知道比雞腿香多少倍。”
“哈哈哈!”隋國英大笑:“二丫好生養,生的娃娃是最胖最嫩的,還白,就像這個一樣。”
人會美化回憶,當年的殘忍放到現在也是一種美好的回憶。
偶爾坐在一起聊聊當年的自己,想到的只有幸福。
吃肉的幸福。
三個人看著火越來越旺,不由盯著那個白嫩的小嬰兒笑起來。
他們不遠處,紅嫁衣女魂靈站在那里,黑發飛舞,怨恨交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