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八年四月初一,曹國公李景隆率京營官兵四萬余,抵達燕王朱棣封地北平,于城外分營駐扎。
燕王朱棣率北平心腹文武官員,齊至城頭,俯瞰城外既忙碌又有序的軍營。
“爾等看九江所帶之軍如何呀?都說說....”
(九江,李景隆字。)
朱棣一身親王龍袍,雙手扶著玉帶,眼睛微微瞇起,長須隨風舞動。
“臣觀曹國公之軍...”
就在朱棣身側的燕山中護衛千戶朱能,開口道,“表里不一!”
“哦?”
朱棣微微側頭,“士弘何出此言?”(士弘,朱能字。)
“千歲請看!”
朱能指著城外遠處李景隆的軍營說道,“此四萬京營左右哨軍都是京營精銳,中軍之中乃是太子親衛三千營,鎧甲器械戰馬火炮無一不是百里挑一,所用軍士也都是從幼軍之中精心選拔...”
說著,他話鋒一轉,“但是,所謂京營精銳,說是百戰老兵其實也是兵油子。”
“這些兵打仗打精了,而且平日都在京中養尊處優,一上戰場只能打順風仗,打不了逆風仗。遠不如咱們燕趙之地的農家子弟聽話...您再看,從他們入營到現在已是一炷香的時間了。”
“如是咱們的燕山護衛,哪怕是新兵營盤,也早已準備完畢列隊出操了,可他們依舊在營中不緊不慢!”
“甚至臣站在這,還能看見三五軍士湊在一起,嬉笑說話故意怠慢,卻不見執法隊巡查軍營!”
“再說曹國公中軍的三千營...都是一群新兵蛋子,沒見過血。臣還聽說,其中的領兵之中,都是勛貴二代子弟...呵呵,當兵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熬升遷的資歷罷了,他們不敢拼命!”
“中軍不敢拼命,左右哨軍兵油子多,這樣的軍隊.....看似雄壯,實則一觸即潰!”
朱棣仔細的聽著愛將的分析,不住頷首。
“再說曹國公!”
朱能又道,“呵....天子親近之人,束發之年寸功未建而身居高位,只會紙上談兵未曾親身戎馬。此等少年親貴有個特點,外平而內驕,眼高手低,心高氣傲外硬內軟.....”
“哦?”
朱棣笑笑,看向另一愛將丘福,“你說說看!”
“在臣看來...”丘福沉吟片刻,“曹國公為人還是和氣的!”
“哈哈哈哈!”
朱棣驟然大笑,“他就只有和氣這個優點?”說著,又道,“他要是真如士弘你說的那樣,第一次領兵就能把這四萬大軍帶的井井有條的?而且一路行軍邊走邊練?”
“臣以為那是武定侯定遠侯在軍中之故!”
朱能又道,“有著兩位侯爺幫襯著,隨便捉只猴兒,都能當主帥....”
“你呀....”
朱棣忽用力點點朱能,“武夫之見,浮于表面!”
而后,朱棣又轉頭,對身后一名四旬年紀,穿著武人常服的高大武人問道,“世美,你以為如何?”
“這.....臣不敢....”這武人微微猶豫。
此人姓張名玉,原是前元的舊臣,官至樞密院知院。
曾追隨元順帝逃亡漠北,于洪武十八年春節之際,闔家歸附大明,如今正在燕王朱棣麾下聽命。
“世美,既入我帳下,既我手足兄弟!”
朱棣正色道,“凡事都可暢所欲言,無需顧忌!”說著,又指著丘福朱能等人道,“他們也都是豪爽漢子,自不會因為你和他們想的不一樣,就疏遠你,不認你這個袍澤!在我這,坦坦蕩蕩才是好漢!”
張玉面有愧色,低聲道,“在臣看來,其實曹國公所率之軍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
“說!”朱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