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正泛腦子靈活,在戰場上所出的點子極是詭詐,但往往會得到出其不意的奇效,士兵犧牲也少,這軍功撈到手,他也不獨占,該賞的賞,該分的分,尤其手底下的人立功,他也絕不會冒領和搶功,如此將領,誰人不服?
那時的謝振鳴也服,是以跟著他一起,大大小小參與了數不清的戰役,兩人從小兵一路高升,情誼也越來越深。
后來又是怎么變了呢?大概是嫉妒,嫉妒他出身好,腦子活,手段也有,連娶的妻房都是真正的名門望族貴女,他的人生如此順遂,說不定就能憑自己掙回一個侯爵。
那自己有什么呢?
沒有,他沒有侯府公子出身,也沒有名門貴女出身的嫡妻,可他也不差,他的武功數一數二,他也勤勉,兵書翻遍參透了,他的軍功也是日積月累,越來越高,但人人提起他,出口就是閬正泛的謝副將,彷佛連他的大名都不屑叫。
他身上所有得來的功勛,人人夸贊時,都提一句閬正泛領導有功,他明明也是靠自己。
如果沒有閬正泛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出,他就無法抑止,甚至將這個卑劣的念頭變成了現實。
噬心蠱,令他死得無聲無息,沒有任何人懷疑他的死亡真相,只以為是傷重不治。
沒了閬正泛在前面壓著,他謝振鳴果然被人正視了,他不再是謝副將,而是謝將軍,最后又成了鎮北侯。
他功成名就,有權有勢,只是,為什么會這樣心虛呢,所以他每年都給閬正泛做道場,為祭故人,更為安心。
那么,閬正泛為什么來他夢里,他那眼神,是在控訴,還是不屑?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別怪我。”鎮北侯平靜地說。
閬正泛卻是一言不發,向他緩緩走來,那張顯得有些涼薄的唇詭異地一勾。
鎮北侯毛骨悚然,不過眨眼之間,那人就已經來到跟前,伸手將他一拉。
轟。
漫天的刀山火海,炙熱如巖漿,將他的肉身無情地焚燒,連靈魂也將之焚毀。
痛,好痛。
沒有人能經受烈焰焚身之痛。
鎮北侯連聲慘叫,不停地讓自己迅速醒來,這是夢,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他睜眼醒來了,依然是赤紅的火焰。
怎么可能?
鎮北侯凄厲嘶吼,明明那樣的火一下子就能將他燒得灰飛煙滅,他怎么可能還會這么清晰地感受到那神魂俱滅的痛苦?
“金甲蠱。”鎮北侯可算是想起了體內的蠱蟲。
就在他忍痛召出金甲蠱時,驀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從這漫無邊際的火海拽了出來。
垂死夢中驚坐起。
鎮北侯一個激靈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清身上滑落的被面,他才驚覺是真的在做夢,可夢中那種慘烈的劇痛歷歷在目,胸口處痛得像有鈍刀在絞。
噗。
鎮北侯噴出了一口烏血,又軟軟地仰倒在床上,像是渾身被抽走了精氣似的。
“侯爺,侯爺大事不好了!”貼身小廝匆匆走進,看清床上的鎮北侯,面露驚駭:“侯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