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八月末。
炎熱的酷暑早已遁去,清爽的秋風乍起乍落,長安城道路兩旁的梧桐,寬大的樹葉泛起了金黃色,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上落葉層疊,秋意深矣。
本該是秋日肅殺的氛圍,可今日的長安氣氛卻是略顯火熱。
大街小巷的人們三五成群,興致高昂的討論著河東傳來的消息-——進犯河東的袁軍大將麴義、郭援等人授首,這次關中和河北的大戰,以關中全勝的姿態結束。
而戰爭的勝利,意味著長安寧靜的局面可以持續,大家可以安享太平,不必擔心戰火和兵災。
再進一步,意味著秦王劉璋奪得天下的機會大了一分,關中又將成為帝王宅邸,霸業基石,能夠享受到無上的榮光。
街頭巷尾如此,長安城官廨的文武臣子莫不如此,一眾官吏往來之間,對上眼時面上都掛著笑意,為他們的主君感到高興,也為他們光明的未來感到快意。
官廨左廂的議事廳中。
賈詡談笑間向眾人剖析起了河東的戰事。
“先是,主帥高干同大將麴義失和,高干意在太原,麴義心向河東,爭論不休下,高干無奈做出了分兵的舉措,讓麴義統兵進犯我河東,高干則是領著大軍前往了太原。”
“而麴義此人,驍猛有余,智略不足,行事不知進退,是故為我軍所趁,圍困了起來。”
“可就算如此,若是高干急引軍來救,撥出被我軍圍困麴義也不是什么難事,然而就像我前面說的,高干和麴義不和,所以高干遲疑猶豫,單派郭援領著一旅之師前來。”
“郭援這個人嗎,性能急躁,不能下人,與其對敵的馬孟起只是稍稍設計,被激怒的郭援就冒險進軍,落得被馬孟起陣斬的下場。”
“郭援一死,援軍斷絕,接下來,麴義敗亡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講解至此,賈詡撫著胡須道:“論起此戰的得失,我軍勝在人和,而袁軍敗在內斗,如高干、麴義等人,即不相和,也不相容,有如水火一般,今日袁軍有此一敗,蓋自然之理也。”
雍州治中趙昂笑道:“袁軍豈是將帥不和,其內派系紛爭,上下不睦,已近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如果不是袁本初尚在,河北當是分崩離析就在眼前。”
關于河北的內部問題,列席的秦王府重臣都是洞若觀火,知之甚悉。
袁紹起家依靠的是潁川人,如郭圖、辛毗、荀諶等人,入主河北后,河北士人進入了袁氏的幕府,有田豐、審配、沮授等人。
兩地的士人互相看不順眼,潁川士人自認為是袁紹心腹舊臣,地位當高于河北士人,而河北士人認為袁紹能有今日,全靠河北士人傾力相助,不然何以敗公孫、破黑山。
況且袁紹的幕府就在鄴城,論起地位尊卑,自當以河北為尊,他處卑下。
于是乎,袁紹的幕府人心不齊,各自攻訐,極大的消耗了袁紹一方的力量,導致袁紹難以真正發揮出河北該有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