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不必客氣,”蘇瑾打斷他的話,目光望向遠方,“這片土地本就是大明的疆土,怎能讓那些海盜肆意妄為?”
“可是道長,剿滅海盜談何容易?”沈老爺苦笑著搖頭,“他們為財而來,只要貧窮存在一日,劫掠就不會停止。”
蘇瑾沉吟道,“若能建立強大的水師,在海上設防,這些宵小又有何懼?”
“道長說得輕巧,”沈老爺嘆了口氣,“養兵需錢糧,朝廷哪來這么多銀子?”
“海貿之利,足以養兵。”蘇瑾的語氣堅定。
沈老爺搖頭嘆息,眼中滿是無奈,“那些吃到嘴里的肥肉,誰又肯吐出來?浙閩豪族、朝廷重臣,哪個不是緊抱著這塊肥肉不放?”
話音未落,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蘇瑾轉頭望去,只見孫灰正一瘸一拐地往村外走。他的背影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單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你們在這里等我。”蘇瑾對微虛和微寧說了一聲,快步追了上去。
孫灰背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暗紅色的血跡已經浸透了粗布衣衫。蘇瑾眉頭微皺,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藥罐。
“把衣服掀起來。”她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
孫灰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感激地轉過身去。他的后背上布滿了新舊傷痕,有些已經結痂,有些還在流血。
微虛和微寧也趕了上來,三人配合著替他處理傷口。溫柔的動作讓孫灰忍不住紅了眼眶,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暖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蘇瑾一邊包扎一邊關切的問道。
“種地,或者進城找活計。”孫灰的聲音有些哽咽,“反正就我一個人,怎么都能活下去。”“家里沒人了?”蘇瑾的手頓了一下。
“都走了。”孫灰說起往事,語氣平淡得有些可怕,“我娘病死的,我爹是被海盜嚇死的。那天,他們沖進村子里,到處都是喊殺聲。我爹當時就倒下了,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
蘇瑾聽著他訴說,心中不禁有些感慨。這就是亂世中最普通的一個人,承受著最普通的苦難。
包扎完畢,孫灰轉過身來,眼中含著淚水,“多謝道長。”
蘇瑾擺擺手,“好好養傷。”她的聲音依舊平靜,但眼底卻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她看著眼前這個黝黑精瘦的漢子,眉頭微蹙。孫灰的面相,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短命之相,命格顯示今年冬天就是他的大限。
“運勢這東西,說來也簡單。”她輕聲開口,語氣溫和,“就像這山間的草木,有參天大樹,也有路邊小草。每一株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孫灰站在一旁,抬頭撓了撓頭,濃眉下的眼睛里滿是困惑:“道長,您這話我聽著怎么有點繞。”
“你看那邊。”蘇瑾指向路邊一簇野草,“春來發芽,秋去枯萎,年復一年地生長。大樹或許會倒,人畜會走,唯有它,始終在這里。”
陽光下,野草的影子在地上輕輕搖曳。孫灰目光閃動,若有所思:“您是說,我們就像這小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蘇瑾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孫灰身上,“就像你,雖然沒讀過什么書,但聰明機敏,又懂得思考。這些,都是別人無法奪走的。”
她彎腰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的泥土上畫出一個六邊形。線條清晰,棱角分明:“看好了,運勢由六部分組成——權利、金錢、威望、武力、學識和健康。”
孫灰蹲下身子,專注地看著地上的圖形。他的眼神里閃爍著求知的光芒,這讓蘇瑾想起了當初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