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排住房分為幾個小間,每間房內有火炕,外有鍋灶水缸碗碟等物,供墩內守軍及家口所用。由于年久失修,這些房屋大多破爛漏水,門窗損壞,典型的危房。
這一排房中,位置最好,陽光最充足的便是眼前這間房了,為甲長鐘大用及其妻王氏占.有,不過也只保證門窗及屋頂不漏水進風罷了,陳舊是免不了的。
每次看到這排房屋,王斗總想起后世工地上一些民工的板屋,簡陋,低矮,門前歪歪斜斜掛滿了墩軍及妻口們的破爛衣裳,還有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
王斗倒好水,將水桶放好,松了口氣,正想好好休息一下,這時石碑那邊傳來一陣動靜,只聽各人七嘴八舌地道:“鐘頭下來了?可有什么動靜?”
接著更是響起墩軍楊通討好的聲音:“鐘頭辛苦了,快坐下來好好歇息歇息。”
什么時候楊通己是從懸樓上下來了,這個馬屁精,向來不放過任何討好甲長鐘大用的機會。
王斗冷冷地轉頭看去。在石碑的旁邊,有一架軟梯,可以直通到十幾米高的墩臺上,墩臺上的望廳內備有號炮狼糞柴草等物,以作為敵寇來臨的報警之用。
比起墩內各人,鐘大用很喜歡墩臺這個位置,說是很有登高遠望,把酒臨風的感覺,經常一看就是半天。王斗去挑水時鐘大用還在望廳上了望,什么時候他己經從軟梯上下來了。
如眾星捧月一般,此時那鐘大用正昂然站在人群當中,他的妻子王氏也是笑容滿面地緊緊靠在他的身旁。這鐘大用年在四十,是以總旗官銜充任靖邊墩甲長,據傳與董家莊管隊官張貴交好,加上他又是墩軍之首,因此在這靖邊墩內擁有決對的權力地位。
相比墩內各人的面黃肌瘦,臉有菜色,他卻是油光滿面,肥肥胖胖,一雙細細的眼睛內不時發出貪婪狠毒的目光。全墩中只有他擁有盔甲,身上的鴛鴦戰襖也沒有一處補丁,腰間別的腰牌也是上好的堅木做成。
享受了各人的一陣馬屁后,鐘大用那尖刻的聲音響起:“己經十幾日沒有動靜了,看來韃子真的到別處去了,不過還沒有看到韃子出境的空煙號火,就不知韃子們還在哪里劫掠。”
語氣中隱隱有興災樂禍之意。
不過聽他的口氣,在場各人卻是沉默了一會,后金軍劫掠之慘,在場各人都是感同身受,前些時日保安各地大受荼毒,就算后金軍移到別處去燒殺搶劫,這種事情也決對高興不起來。
似乎察覺到自己失言,鐘大用臉色有些不好看,只有楊通仍是巴結道:“韃子走了就好,謝天謝地,改日小的去董家堡城隍廟拜拜,燒香回個愿。”
這楊通年在三十,算起來也是相貌堂堂,可惜這副阿諛的樣子破壞了他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