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無情,民生多艱,吾輩飽讀圣賢書,卻不如一個武人。慚愧啊慚愧!”
在饑民的周邊,此時正遠遠的站著幾個儒生。為首一名男子,年近五十,戴著四方平定巾,穿著一身的直裰儒衫,雖是沉舊,卻漿洗得十分干凈,三絡長須,臉容清雋,老者歌聲傳來,他雙目含淚,只是仰天長嘆。
在他身旁,站著兩個中年男子,皆是四十上下,聽著悲歌,也是動容。
其中一人嘆道:“確實,一個州城,富戶眾多,卻沒有幾人出來施粥,倒是舜鄉堡,一個鄉野僻所,反而活民無數,我等確是慚愧!”
“看舜堡下的饑民之眾,怕是州境當地的災民都云集于此了吧。”
另一個中年儒生道:“符先生,江先生,你們又何必自責,這些時日我等奔波勞苦有目共睹,學生無愧于心。”
這幾人正是保安州儒學學正符名啟,還有兩位訓導江宏生與黃日光,自三月起饑民云集于州城來,符名啟發動了儒學的學生們,只是在城內奔波,呼吁官府富戶在城外設立粥廠,不過成果寥寥,反倒是舜鄉堡,救濟了無數的災民,消息傳出后,人人驚訝,各種議論都有。
符名啟也是心下好奇,不知道那舜鄉堡防守官王斗是個什么樣的人物,敢做出這樣的決定。要知道,那舜鄉堡在眾人心目中,只是區區一個貧困的千戶所,那王斗哪來的這種魄力與財力?
這些時間,為了籌備救災錢糧,符名啟可是遭受了無數的白眼,那桑干里李家本為保安州富戶,家內良田無數,在州城內還有眾多的米鋪,李家家主李繼臣還是生員,不過在符名啟找到李繼臣后,李繼臣卻以家口眾多,自己力有不逮給于斷然的拒絕。連飽讀圣賢書的秀才都是這種態度,那些少讀書的商賈之輩更是一毛不拔,所以符名啟奔波良久,收獲寥寥。
聽說了舜鄉堡的消息后,加上符名啟也想知道災民的情況,他便帶了自己在儒學上的兩個好友,訓導江宏生與黃日光前來舜鄉堡察看。幾人一路而來,在路上,又聽說了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不但驅趕了自己堡下的災民,更縱兵搶掠,搶奪了饑民身上的最后一絲財物,幾人心下更是憤恨。
不過進入舜鄉堡地界后,幾人卻驚訝地發現該地秩序井然,保安州各地如地獄般的饑民場景在舜鄉堡絲毫不見,巡邏的兵丁不斷,所有遺尸骨骸皆有掩埋,饑民們只是扶老攜幼,眼中帶著希望,往舜鄉堡方向而去。
所問饑民,都是操著各種口音道:“舜堡防守王大人仁義,在堡下設立粥廠,我等都是前往活命!”
到了舜鄉堡堡下時。看到如此大規模的饑民,人數怕有三千,卻是人人安樂,每人皆可救濟活命。防守夫人有孕在身,還親自施粥,幾人都是吃驚,又聽到老者的悲歌勸言,符名啟自是有感而嘆。
這時王斗也看到了符名啟幾人。不由吃了一驚,他曾在州城見過符名啟,認出他來,忙帶著眾軍官上前迎接。
符名啟卻是沒見過王斗,見了面后,他對王斗深施一禮,道:“老夫代這些父老鄉民謝過王大人,王大人高恩厚舉,解萬千百姓于倒懸,實是高義!”
他嘆道:“王大人身為武將。卻能有此義舉,州城飽讀圣賢書者眾,卻無一如王大人,實是令人感嘆!”
符名啟身為儒學學正,地位崇高,王斗能受他如此大禮,也足以自豪了,連旁邊的溫方亮,林道符等人眼中都是露出羨慕的神情。王斗還禮道:“不論文官武將,皆為大明臣子。不論軍戶民戶,都是大明百姓,王斗身為大明臣子,又豈能坐視百姓苦難。見死不救?小事不值一提。”
聽了王斗的談吐,符名啟更是吃驚,在他的印象中,放眼保安州各地武官,只有原舜鄉堡的防守官許忠俊有此學識修為,沒想到這個接任的年輕防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