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斗沉吟良久,迎著張若麟期待的目光,伸出手指:“七成!”
張若麟露出喜色,不過他城府極深,只是微笑道:“還請忠勇伯為下官解說。”
王斗起身踱步,緩緩道:“遼東之局,竊意奴有可圖者四,我有可乘者五。”
“哦。”
王斗說道:“我之可乘者五,一,奴從巢穴來,今經多時,四野毫無所掠,即有運送,安能足食,是其饑可圖也。二,蠢爾奴虜既以耕耘散處,所余堪戰夷賊,要皆盼望換班,詛能死戰,是其瑕可圖也……”
王斗又道:“三,義州城內,篙萊滿目,且烈日暑雨之下,角弓漸解,疾疫易生,是其疲可圖也。四,遼人遼兵皆被奴擄掠之,余家仇戶怨,則怒氣可乘也……”
張若麟拈著自己一絲不亂的胡須,時而閉目沉思,時而點頭贊許。
他聽王斗侃侃而談,條條道來,面上微笑,心中暗凜:“這王斗胸有溝壑,實不可以匹夫視之。”
在王斗一條一條說完后,張若麟眼神閃動,忽然起身對王斗深深一拜:“忠勇伯條條道來,皆是真知灼見,國家有忠勇伯在,東事無憂矣,此為國家之幸,遼東之幸,百姓之幸,請受下官一拜。”
他趴在地上,看得王斗心中一陣嘀嗒,四十好幾的人,這樣一番作派。
面上卻連忙將張若麟扶起,連聲道:“張郎中豈可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張若麟堅持要拜,王斗堅持要扶,二人好一番禮讓,最后張若麟半推半就起身,面上還是哽咽激動的神情。
二人又坐好,不過看到王斗銳利的目光射來,張若麟不由心中一陣咳嗽。
他重新醞釀一下感情,鄭重道:“薊遼總督洪承疇,上報了遼東方略,主張宜戰且守,不可分兵,免得被奴各個擊破。本兵陳大人,卻有不同意見,不知忠勇伯如何看待?”
王斗心想好戲來了,這才是張若麟前來東路的主要原因吧!
……
王斗知道,不久前楊嗣昌病死。
對這個結果,兵部尚書陳新甲心中是暗喜的,楊嗣昌一去,他就有機會取代其在皇帝心中地位了。
所以錦州之戰,就是陳新甲重點表現時機,對此,他極為重視。念及援兵未至,特別王斗未到,還專門發塘報給前線的洪承疇,前后交待:“忠勇伯兵未至,不可浪戰!”
這點上,洪承疇當然明白,與陳新甲并無分歧,不過在援兵到達后的方略上,二人卻起了沖突。
洪承疇認為,東虜乃大凌河故伎,為免重蹈覆轍,所以決定宜戰且守,切不可分兵,以免被各個擊破。
兵部尚書陳新甲則認為,此前遼東兵迎敵屢有截堵,銳往可乘,加之援兵多有編練新軍,戰力大有可觀。更有強悍無比的靖邊軍在,情形與往年大為不同,所以他召集眾幕僚,制定了一套新戰術。
陳新甲的戰術,就是援兵到達后,大軍分四路進攻。
第一路,出塔山城,趨大勝堡,攻清軍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