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您就不要為難我了。”
“太監都不急的事情,您又急什么呢!”
聞言長嘆一聲,薛貞放棄了逼迫楊文岳封駁圣旨想法。想到這條旨意發出去的后果,薛貞一瞬之間,仿佛衰老了十幾歲,以前容光煥發的面容,也變得無精打采。
楊文岳見到這一幕,心中極受觸動。曾幾何時,薛貞也被列入東林黨,為了保住性命,這才投向魏忠賢。在浙江巡撫潘汝楨奏請為魏忠賢建生祠后,薛貞在朝廷第一個響應,被任命為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固然是大權在握,但是在魏忠賢手下當上刑部尚書,又怎么可能不染血呢?薛貞最被人詬病的,就是處死揚州知府劉鐸。還有遵化兵備副使耿如杞,因為在魏忠賢生祠建成時只是長揖不拜,就被薛貞定罪論斬。這讓薛貞在士林之中,可謂飽受非議。
可以肯定,廢除立枷的旨意下發后,薛貞這個不是閹黨核心人物、行為又極其惡劣的閹黨中人,一定會是科道言官最先參劾的對象。離他倒臺的日子,已經為時不遠。
閃過這些念頭,楊文岳已經在盤算著,自己要什么時候上書、清理閹黨冤獄。
就這樣,廢除立枷的旨意,很快就作為圣旨下發。朝野之人在聽說后,無不拍手稱贊,將這道旨意作為一樁德政,向他人大肆宣傳。
更有被立枷而死之人的親友,收到這份旨意放聲大哭,大喊某某某死得冤枉,要為之伸冤、謀個身后名云云。許多人已經準備出京,聯絡更多友人。
可以想見,這股風潮,最終會形成巨浪,淹沒一切反對。
和廢除立枷的人人叫好不同,朱由檢的另一道旨意,卻讓接受者犯了難。收到皇帝親筆書寫的“東李”二字固然令人高興,李如楨暫不處斬也讓他們寬心,但是朱由檢讓他們上表請求襲封爵位,卻著實讓李家人為難。
“遼東現在這樣,祖父當年棄地的事情飽受非議。這種形勢之下,哪能請求襲爵呢?”
“說不定表文剛上去,就被人追著論罪,連祖父的身后名,恐怕都保不住!”
送走傳旨的內侍,李家如今的當家人李性忠回到內宅,向著家人苦笑道。
外人不能確定,只能拿李成梁棄地說事。他們李家人難道不知道,那就是養寇自重嗎?
如今,他們養出的建虜成了大明朝第一邊患,數百萬遼東軍民因此而死,又有無數黎民因為遼餉受苦。他們這時還不知好歹地上表請求襲封,那不是自己找噴嗎?
所以李性忠雖然知道寧遠伯是李家世襲爵位,卻一直沒有請求襲爵的念頭。他更希望前往外地任職,或者找個固定衛所,把李家世襲指揮僉事的官職,繼續傳承下去。
《先撥志始》:薛貞,諂附擁戴。執法無聞,媚奸有跡,劉鐸一案,已足抵償。
尚書薛貞新任,擬“方震孺加絞罪一等,斬,劉鐸詛咒重臣,決不待時”。
薊州生祠成,迎逆賢喜容至。巡撫劉詔行五拜三叩頭禮。兵備副使耿如杞,見其像垂旒執笏惡之,長揖不拜。劉詔遂參如杞,立遣緹騎逮下詔獄,打問追贓,送刑部擬罪。時尚書薛貞,坐以大辟論斬。
嗟乎!如杞,以諂媚成風之日,獨能挺立不阿,冰霜之操自足流芳千古。而薛貞以其見逆賢像揖而不拜,遂論大辟。忍心若此,與禽獸之何異焉!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