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朱燮元、傅宗龍接連丁憂的事情,難道不應該引以為戒嗎?”
“萬一總督、提督同時丁憂,應該讓誰替代?”
“還有各地有軍務職責的巡撫,難道都配上提督,就是為了防止他們突然丁憂?”
對此無言以對,袁可立也覺得大明實在太倒霉了點,兩個有能力解決奢安之亂的大臣接連丁憂,朝廷又對接替人選舉棋不定,導致奢崇明、安邦彥恢復元氣,還要再打幾年。
作為從地方升入朝堂的大臣,袁可立并非不通權變之人,否則他就不會同意奪情朱燮元、傅宗龍二人。對于皇帝的話,沒有繼續反對。
而且朱由檢接下來的話,更讓他險些跳起來,知道丁憂制度的改變,已經勢在必行:
“朕心里還有一種擔心,那就是以后如果繼續實行丁憂三年的制度,會有看到機會的逆賊,暗中謀殺主持戰事的大臣父母,逼他們丁憂離職。”
“這樣的話,主持戰事的大臣父母就危險了。”
“把父母置于這種危險之中,難道就符合孝道嗎?”
“武將不用丁憂,就是這個道理。”
“對于有領兵職責的大臣來說,他們的父母一樣危險,所以他們的丁憂,要和武將一樣。”
這種惡意揣測的陰謀論,說得很多大臣不寒而栗。
甚至有些人想到某些主政大臣突然丁憂的事情,猜測他們的父母是不是被人謀殺。
一時間,那些想要反對的,也不敢說出反對的話。他們擔心自己堅持丁憂的話,會被皇帝斥責把父母置于危險。
在這種糾結的心理中,吏部尚書房壯麗站出來打圓場,說道:
“《禮記》子夏問曰: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辟也者,禮與?”
“孔穎達疏:人遭父母之喪,卒哭之后,國有金革戰伐之事,君使則行,無敢辭辟。”
“陛下說的是同樣的道理啊!”
“有領兵職責的大臣,確實不該丁憂。”
“只要陛下有旨意,他們就該繼續征戰,而且不能推辭。”
群臣紛紛贊同,默契地沒有再說其他文臣的事情,也沒有說文臣不該和武將等同,而是引用《禮記》這一條,認為有領兵職責的臣子,只要皇帝下達旨意,那就不用丁憂。
不過對皇帝說的授權臣民以日易月,他們還是反對。普遍認為不應該把天子權柄下移。這在他們看來,違反綱常道理,天子以日易月的特權,臣子不能覬覦。
朱由檢其實也不想把天子特權下移,甚至還想過用丁憂的事情拿捏臣子,以便把某些不合心意的臣子趕回去。但是為了保障有領兵職責的文臣丁憂制度改動,他只能以最激烈的態度,表達自己看法。
如今在群臣通過這一點后,他從善如流地沒有堅持,把自己最后的想法道了出來:
“朕以為臣子可仿照欽天監官員舊例,奔喪三月代替三年,稱為以月易年。”
“天子以日易月,臣子以月易年,這些都是權變。”
“未來若有身負要職的臣子申請,朕會特旨授予欽天監加銜。”
“民間任其自便,允許以月易年,只要守制三個月以上,便不能指責不孝。”
定下這個制度,群臣無語的同時,大多表示同意。
二十七日時間太短,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年代,連趕路時間都不夠。如果群臣同意這點,估計會被指責沒有孝心。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被人非議。
但是三個月時間就比較寬裕了,足以在大部分地方趕個來回,展示自己孝心——
很多臣子其實并不想守三年之喪,只是礙于物議,必須展示孝心。他們對皇帝的做法,其實心中暗喜。
有了皇帝的特旨,還有欽天監官員的舊例,外人即使指責,聲音也不會大。皇帝都說了會特旨給奔喪官員欽天監加銜,誰還能反對欽天監奔喪舊例?
朱由檢把欽天監納入內廷,此時就顯出了作用。通過欽天監加銜,掌握了文臣丁憂時間——
未來只要有文臣想縮短丁憂時間,就只能投靠皇帝,以便獲得特旨,丁憂以月易年。
《明史》:惟欽天監官奔喪三月復任。
《大明會典》:凡欽天監官。洪武十九年、令不守制。后許奔喪三個月。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