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石得一帶著內臣上前,搬來兩條椅子,奉上茶水。
然后才退回御陛之上,侍立在殿陛前。
韓絳和呂公著謝了恩,坐了下來。
趙煦就揣著明白裝糊涂的問道:“兩位相公,今日特地入宮見朕,未知可是有要事?”
韓絳動了動嘴唇,好像是腹誹了一句,然后才持芴道:“臣今日與右相入宮,乃是因久未見陛下,故此特地入宮,聆聽陛下德音指揮……”
呂公著當即做起了捧哏:“然也!”
“陛下雖年不過幼沖,然而聰俊仁厚,朝野共知……今雖有兩宮慈圣,保佑擁護,然臣等皆以為,陛下宜當多預國事,多降指揮,以安天下!”
這確實是朝野的呼聲。
早就有人公開呼吁過了,特別是太學生和那些在野的士大夫們。
他們可不在乎得罪兩宮。
直接就說了——天子既然已經具備了可以獨立聽政、斷事、除授官員的能力,你們這些宰執,為什么不天天入宮去御前請旨?
是沒有嘴,還是沒有長腳?
這是儒家的政治正確。
兩宮聽政,只是權宜之計,是天子年幼,不能理政時的‘權變’。
現在,既然天子已經能夠處理國事,除授官員了。
你們這些宰執,不趕緊去御前表忠,歸政于天子。
你們想做什么?
他們才懶得管什么天子年幼,不可操勞,免傷御體這種事情。
反正,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趙煦聽完,笑了笑,他自是知道,這是兩位宰相在暗示他——官家,您想要做什么就直說吧!
別玩我們了!
趙煦假意沉吟片刻后,就開始道:“國家大事自有兩宮慈圣處斷……朕恭依之便可……”
“不過,兩位相公既入了宮,朕倒還真有些小事,想和兩位相公商議一下……”
韓絳和呂公著頓時吁出一口氣,齊齊道:“臣等恭聽德音。”
但,他們同時在心中祈禱著:“但愿只是小事。”
上次,為彈壓御史臺和太學的太學生們。
他們可是舍了老臉出去,將自己幾十年來積累起來的名望都賭了上去。
這才好不容易,讓烏鴉們閉嘴,也讓太學里的那些老學究們半信半疑的相信了他們,選擇出面去說服那些焦躁的太學生,告訴他們——這是一盤大棋,利國利民,諸生可稍等數月,以觀其效。
同時,還用上了強硬手段——若有妄議國事,敗壞大局者,革除太學學籍,發回原籍。
這才勉強壓了下去。
但,這種事情可一不可二。
至少在上次的承諾兌現前,御史臺的烏鴉們還有太學里的那些老學究們,很難再相信他們了。
趙煦微笑著看著兩位惴惴不安的宰相。
“是這樣的……”
“朕前些時日,接到了通見司送來的有司奏疏……”
“戶部上奏,乞罷‘蠶鹽’……”
兩位宰相一聽這個事情,頓時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這個蠶鹽,可是大問題!
“朕看了奏疏不太懂什么是蠶鹽,就命人去戶部、都堂還有崇文院,找來了歷代有關蠶鹽的議論和故事……”
“這才稍稍明白了一些。”
說著,趙煦就站起身來。
“祖宗德政,今日怎敗壞成這個樣子了?”他自言自語的說著。
韓絳也好,呂公著也罷,聽完了都是立刻起身,將頭上的幞頭摘下來,放到椅子上,伏地謝罪:“臣等死罪!”
“乞陛下降罪!”
趙煦聽著,擺擺手道:“朕沒有追究的意思……”
“兩位相公在此事也沒有責任,就不必請罪了……”
“朕知道的,蠶鹽乃是積弊,非是一朝一夕……”
蠶鹽,最早可以追溯到后唐時期,是后唐朝廷推出的一項針對非產鹽區的貧困百姓的福利政策。
在五代時期曾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因為這個政策,解決了那些不在產鹽區的農民吃鹽的問題。
其大體運行方式是——每年春二月,非產鹽區的農戶,可以向官府申請購買廉價食鹽,等到夏季再用蠶絲織成的絹布,抵充鹽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