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文及甫出開封府府衙的時候,太陽已經漸漸西垂。
他哼著小曲,指揮著下人們,將兩個包裹,放到一輛騾車上。
然后騎著馬,哼著小曲兒,不緊不慢的往家趕。
從開封府過都亭驛的時候,文及甫的眼睛,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文及甫勒住馬兒,向著正騎著馬,向著都亭驛那邊的交子務走去的人喊道:“安時,安時。”
那人聽到文及甫的聲音,停下腳步來,有些詫異的迎上來,拜道:“周瀚啊,您這是?”
文及甫道:“我方奉旨面圣,正欲回家上稟家嚴。”
“哦!”那人點點頭,神色有些落寞:“有太師在,周瀚無憂也。”
“某卻是困于仕途……難有寸進啊!‘
“安時還在吏部待闕?”文及甫頓時奇了:“前時不是說吏部已經給安時應闕了嗎?”
這人正是文及甫的大舅子,故宰相贈司空、侍中吳充家的小兒子吳安時。
吳充三子,長子吳安詩,次子吳安持、幼子吳安時。
“唉!”吳安時嘆道:“吏部左選雖說準某應闕,然而,某能選的卻盡是些遠闕、零闕甚至還有些無人愿就零殘闕……”
“啊!”文及甫驚呆了:“怎會如此?”
文及甫在去年的時候,還是朝官呢。
所以,他對大宋文官的選任制度,自然滾瓜爛熟。
大宋祖宗之制,將天下差遣,分為三種方式進行除授。
既天子親除、都堂堂除、吏部除授。
天子親除對絕大部分官員來說,都是神話,遙不可及。
剩下的就兩個除授途徑:都堂堂選、吏部除授。
都堂堂選,謂之神功造化,一般是每科進士前十名或者宰執子弟以及那些名動天下的官員才能有的待遇。
吳安時本來也該在堂薄上的。
可今年他入京待闕的時候,卻被都堂方面的吏員告知:不好意思,那本寫著吳公您名字的堂薄,前些時候被老鼠啃壞了。
一時半會,都堂相公們真抽不出時間來補。
要不,您去吏部看看?
吳安時當時人都傻了。
什么情況?
你們不知道我爹是故宰相,我的兩個妹婿,一個是當朝右相之子,另外一個是當朝太師之子?
然而,在都堂他不敢胡鬧。
只能回家去琢磨原因,去想辦法。
然后,他就開始發動人脈,分別去文彥博府邸和呂公著府邸拜謁(吳充的兩個女兒,分別嫁給了文及甫以及呂希績。)
然后,他在文彥博府邸直接吃了閉門羹——連門都進不去。
呂公著倒是見了他,卻也和他打太極,說什么‘都堂自有制度’、‘賢侄且當耐心等候’。
又暗示他,實在不行,去吏部看看,總不能在京城空耗,影響仕途。
直到這個時候,吳安時才回過味來。
知道他是被自己的二哥吳安持給連累了。
而且,出手的人就是宮里面的小官家!
不然,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沒有辦法,吳安時只能乖順的去吏部候闕。
然后,在吏部侍郎王子韶這個奸臣的主持下。
吏部左選的官員們,開始了對他的無限折磨。
一會說他的告身有問題,要他重做。
一會又說他的舉主舉狀有問題,讓他去確認。
說什么都不給他看吏部的闕榜。
甚至不安排他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