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江淮的漕司情弊,遠勝京城!
文彥博可是聽說過,一個管水閘的小官,一年下來,也能撈到上千貫的利市。
這兩浙路和京東路,都快把鋤頭揮到人家墻角跟下了。
漕司還能安靜如雞?
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文彥博正在冥思苦想,不知道都大江淮六路發運司在搞什么的時候。
坐在他身前的韓絳,似乎是聽到了文彥博和馮京的議論。
他扭過頭來,低聲道:「太師不知可關注過汴京近來的物價。」
「嗯?」
「近來汴京的豆類價格大漲,鹽價雖然沒怎么變,但百姓買的鹽的質量卻越來越好了…」
「太師若是有空,去市集看看,粗鹽、劣鹽,已越來越少,白鹽、好鹽越來越多。」
文彥博聽的莫名其妙,他看向韓絳。
韓絳低聲道:「汴京新報,從六月甲辰開始,就連續刊載了,沈存中的幾篇格物致知的文章。「
「在這些文章中,沈存中言,其已通過格物,格出一個道理來。」
文彥博想了起來,他有些印象,于是問道:「以豆漿點粗鹽,析出精鹽之法?」
韓絳頷首,道:「正是此法。」
「如今,此法已傳至整個開封府,甚至在河南、京西、京東等地廣為人知。」
「因為此法,汴京的石炭用量,在六月之后不斷增長。」
「如今,天下人皆在用豆漿點粗鹽,以制精鹽。」
韓絳說到這里,就不再說話了。
文彥博聽著,喃喃自語:「六月甲辰?」
這不就是當今天子欲恢復蠶鹽法,命都堂商議定下條例的日子嗎?
而正好在這個時候,汴京新報,連續數日,刊載沈括格物致知的文章,正好沈括格出來了一個用豆漿點鹵,讓粗鹽變成精鹽的法子。
而這個法子,用在什么東西上最合適、最恰當呢?
顯而易見,必須是雜質更多,價錢更低的海鹽!
閉環了!
文彥博于是,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事情。
他好像大概看過,汴京新報不斷報道的登州魚干。
他在好奇之下,命家人買回來,吃過幾次。
如今,已經迷上了魚干,特別是登州那邊用大海魚的魚鰾,曬干后制成的所謂‘魚膠"。
那軟糯的口感和很容易消化的特征,讓他一吃就喜歡上了。
如今,每天晚上,都要吃上一盅熬煮的魚膠粥。
所以,韓絳的意思是?
海鹽、魚干、都大江淮六路發運司、蠶鹽法…
這些線索,被串在一起。
文彥博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韓絳。
「左揆,如今市面上,尋常魚干一斤多少錢?鹽價幾何?」文彥博低聲問道。
韓絳捋了捋胡子,瞇著眼睛道:「老夫的仆人昨日,曾和老夫說過,他在市面上,見到的一般魚干,小的六十來錢一斤,大一點的七十來錢一斤,最便宜的小雜魚干,甚至只要三十余錢!其言,今汴京百姓,中人之下,皆喜以魚干熬粥。」
「如此四口之家,一日菜食之費,不過十錢!」
「既能飽腹,更能抗餓,京中青壯皆愛。」
「至于鹽價,粗鹽、劣鹽,今已鮮少能見,市面上多是精鹽。」
「其言如今京中牲畜,都能吃上鹽鹵了。」
文彥博聽著,咽了咽口水。
他總算知道了,為什么都大江淮六路發運使司的人會安靜如雞了!
原來,這些家伙在挖官家的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