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之后,更是分道揚鑣,已經尿不到一個壺。
可是他還是有些不舍。
第二天,八月乙卯(30)。
昭慶坊,為禁軍所清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辰時剛過從宣德門而來的天子御駕,就進入昭慶坊內。
隨駕而來的,是目下整個都堂的宰執。
無論是新黨,還是舊黨,能來的都來了。
除此之外范純仁、呂大防等和司馬光關系密切的大臣,也都奉詔隨駕。
一行浩浩蕩蕩,到了司馬光宅邸前。
司馬光之子,司馬康早早就在門前候著,遠遠見了御駕,便領著家小,跪伏于地相迎。
“愛卿請起。”趙煦上前扶起司馬康,他如今的身高,已差不多有四尺七(大約148),隱隱算是個小大人了。
也就是長相稚嫩,身材還不夠強壯。
而,司馬康的身高也不算高,將將五尺二三(165左右)。
所以他扶起司馬康,倒也不算滑稽。
“陛下…”司馬康深受感動,淚流涕泣,躬身拜謝。
趙煦對他點點頭,問道:“司馬公情況怎樣了?”
“家父聞說陛下親臨,早早就已在等候了。”司馬康哭著說道。
司馬光本已油盡燈枯,為了在御駕親臨時,能夠正常說話,保持清醒,所以他請太醫開了藥。
但這種藥是很傷元氣的。
藥效一過,身體必然加速崩潰,等于是自殺。
然而,他堅持如此,誰都勸不住,也沒有人敢勸了。
因為,所有人心里面都明白,司馬光就這天的時間了。
趙煦聽著,嘆息一聲,內心稍稍有一點愧疚。
但這愧疚很快就消失的干干凈凈。
因為,他此來雖然是來作秀的,但也是來挽救司馬光名聲的。
甚至是給他送功勞的。
所以啊,該是司馬光欠他的才對。
帶著這樣的心思,趙煦宰執們簇擁下,在司馬康的引導下,進了司馬光宅。
“陛下…”當趙煦的身影,出現在司馬光的臥室前時。
司馬光立刻就激動起來,掙扎著想要起身。
可惜,他的身體已經不聽大腦的指揮了。
特別是整個下半身,完全僵硬,患有足瘡的腿,更是連痛感都已經喪失。
于是他只能勉強抬起頭。
“司馬公不要動。”趙煦走上前去,看著因他到來而激動的司馬光。
這個在他上上輩子,被他恨之入骨的重臣。
當然了,現在,趙煦已經知道,司馬光在他的上上輩子元祐時代,其實并未做過任何他不利的事情。
很多事情,都是別人打著他的旗號做的——比如說劉摯、王覿等朔黨領袖。
然后這些事情就被重新上臺的新黨,按在了他腦門上。
趙煦坐到榻前,看著司馬光的神色問道,便命司馬康,將司馬光扶起來,然后才問道:“相公可有什么話,要和朕說?”
此時的司馬光,整張臉都已經凹陷,只剩下皮包骨了。
但他的意志,卻依然非常頑強。
見著趙煦,他就依偎在司馬康懷中,說道:“老臣命不久矣…”
“臨終之前,能蒙官家愛幸,屈尊下降,親來慰勉,老臣此生足矣!”
說著,他就看向了那些在門外站著的宰執大臣們。
眼睛從這些人身上掃過。
韓絳、呂公著、李清臣、安燾、李常、張璪…
他微微吁出一口氣來:“只是臨終之時,有幾句愚鈍粗鄙之言,想說與陛下。”
趙煦點點頭,伸手握住了他那已經如同枯木一樣干癟的手,柔聲道:“相公諫言,朕當洗耳恭聽。”
“愿請相公,不吝賜教。”
演技這一塊,趙煦在現代,已千錘百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