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他們這些人,就要被那些奸臣、佞臣蠱惑兩宮貶黜出京。
是這位少主出的手。
他陸佃,罷侍講、給事中,以通議大夫判國子監,為龍圖閣待制,兼管勾太學公事,讓他留了下來,守住恩相的新法的這塊根據地。
同時,中書舍人蔡卞,外放知鄆州,后改淮南東路轉運副使。
試中書舍人王震,為河北路常平公事。
兵部侍郎許將,出為成都府路轉運使。
侍御史滿中行,以朝請大夫知潭州。
沒有貶黜,沒有折辱,一切循故事慣例,高度表彰,高度評價。
所以,在人事任命上,這位少主在當初就已經表現出爐火純青的手腕。
難不成是?
他想起了先帝時代的一些往事。
于是趕緊道:“奏知陛下,臣在太學,只知敦促師生,于天下賢能,實在了解不多。”
趙煦嘆了口氣,道:“朕身邊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
“只是資歷差了些……”
陸佃低著頭。
“不知道先生可聽說過集英殿講述、承務郎程頤的名諱?”
陸佃咽了咽口水,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先帝的時候也是這樣。
有什么想要提拔,但不符規矩的人。
那么,就立刻能看到先帝的臉瞬間陰沉。
但他見過程顥,也和程顥打過交道啊!
當年恩相屈節相交,都碰了一鼻子灰。
熙寧時,程顥為御史,先帝早聞其名,所以就詔其入宮講經。
但程顥一講經,就滔滔不絕,常常能持續一個上午甚至更久。
坊間有傳說,程顥、程頤兄弟有次應邀赴宴,宴上名妓,程頤見之,當場拂袖而去,程顥卻笑瞇瞇的坐下來,只當沒看到對方,依然與友人把酒言歡。
第二天程頤再見友人時,依然面帶怒色,認為自己被羞辱了。
但程顥卻是坦然大笑,與友人道:某當時在彼與飲,座中有妓,心中原無妓;吾弟今日處齋頭,心中卻還有妓!
如今,程顥已逝,哀榮備至。
天子欽賜神道碑,親筆御題碑文為:明道先生。
對其文章,尊崇備至,傳說每天都要拿出來看一看。
如今,更是要越過正常的人事任命程序,讓程頤這個布衣為國子監司業?!
陸佃思來想去,最后只憋出來一句:“程說書,固然清正有名。”
“然其本官不過承務郎……”
“國子監司業,朝廷之制,非朝官以上不可為!”
準確的說,必須是從六品以上,也就是朝奉大夫以上的朝官才能充任。
區區承務郎,不過是京官的最底層。
“比如說,權發遣試國子監司業!”
元豐新制,增加了行、守、試的官員頭銜。
“此外,程說書,也非是一般官員。”
“其無心功名,醉心于教化……”
“朕以為,程說書充任國子監司業是可以的。”
“何況今日太學之亂象,也需要程說書這樣清正、有名的鴻儒來矯正一番!”
陸佃一聽,頓時噎住了。
太學有好的方面——一切都靠考試。
從外舍生升內舍生,再從內舍生升上舍生。
都是依靠考試,一場場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