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弟弟丶親舅舅,說殺就殺。
功臣丶元老,說賜死就賜死!
任你是擁兵一方的封疆大吏,還是顯貴已久的外戚勛臣。
惱了明帝有死無生!
而當今,看似寬仁,但隱隱已經有著這方面的趨勢。
但在另一方面,很多士大夫卻又渴望著當今是又一個漢明帝。
因為,漢明帝時,黃河也曾泛濫成災,于是明帝命王景等率軍民數十萬治河,自滎陽至千乘海口,千馀里之地,以十里立一水門,生生的馴服了這條狂暴的大河!
使黃河在此后將近千年,再未有改道丶大潰堤之事,直到景佑年間,河決于商胡口,改道向北,明帝留下的黃河故道,從此一去不復返。
對無數人來說,他們當然盼望著能再出一個漢明帝,收拾如今這殘破的山河。
總之,就是很矛盾。
呂惠卿比誰都希望,當今是又一個漢明帝。
因為這意味著建功立業,也意味著一統天下,萬國來朝!
只是,這些話,即使是他也不敢貿然說,只能在心里暢想。
李夔聽到呂惠卿的驚訝,湊到他身后,瞥了一眼《汴京新報》上的內容。
卻見那頭版頭條,用著一個非常夸張的標題——官軍指揮若定,廣南東路巨匪成擒。
李夔看到這個標題,頓時笑出聲來。
因為他記得,似乎半個月前,這汴京新報還在痛罵廣南東路的廂軍無能丶窩囊!
連個小小的,在地方上蠱惑愚民愚婦的妖人也抓不到,簡直丟了朝廷的臉。
把整個廣南東路從上到下都罵了一遍。
在那篇文章里,李夔記得,這胡飛盤彼時可是信誓旦旦的說——賊首岑探,所聚者烏合之眾,所用之鄉間愚民,不過數十百馀之眾。
而官軍進剿數月,卻不能擒獲岑探,只抓了些附從的小貓小狗。
這才多久,就變臉了。
將那岑探,吹成了橫行州郡的巨匪,還說他『每日必啖一小兒心肝,夜必寢一婦人』。
其麾下更是有『兇悍之眾千馀,亡命之徒無算』。
但,就算是這樣的巨匪,在大宋官軍面前,也依然是如冰雪遇到太陽,迅速消融。
將自己半月前的話,當成了一個屁給放掉了。
“相公……”李夔將汴京新報上的內容掃了一遍,低聲問道:“這胡飛盤如此反覆無常……”
“京城中人,緣何卻都愛看他?”
這也是很多士大夫的不解之處。
明明這《汴京新報》的胡飛盤,寫的那些東西,粗俗簡單,沒有任何文學可言。
就連用的字,都是簡化字。
更緊要的是,此人經常性的會寫一些互相矛盾,立場迥異的東西。
像廣南東路一事這般自己抽自己臉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汴京人就是愛看!
就連那不識字的老婦,每天都要聽人給她念一念《汴京新報》。
實在難懂!
呂惠卿意味深長的對李夔道:“斯和啊,這就是人道之弊!”
“吾之《莊子義》,斯和看過了吧?”呂惠卿問道。
《莊子義》也是呂惠卿在河東時所著,目前寫了六卷,計劃要寫二十二卷,以述莊子之義,再用莊子之義,來解讀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