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司馬光臨終指定的衣缽傳人。
范祖禹在接下了恩師的衣缽的同時,自然也承擔起了,必須隨時隨地維護老師名聲以及功業的義務。
而他老師司馬光生前,最關注的就是農民,就是那些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備受壓榨和剝削的農民。
自元豐八年入朝后,他的老師,在上給朝廷的奏疏中,除了攻擊、批判新法之外,其他幾乎所有奏疏,都在談論農民的辛苦,百姓的痛苦。
但劉安世卻在他面前,大發厥詞,對布衣黔首,極盡貶低、羞辱。
語言之中,根本沒有把布衣黔首視作人。
這犯了他的恩師司馬光的大忌,也犯了他的忌諱!
若不及時反應,與之果斷切割。
范祖禹知道,新黨的那些小人,一旦得知此事。
指不定會怎么編排他和他的老師司馬光。
當年,司馬光在陳州的事情,迄今都還在被小人們拿來做文章攻擊、指摘。
一旦,他們得知劉安世方才說的話,而范祖禹卻沒有及時切割。
范祖禹毫不懷疑,那些小人,定會拿去做文章,將他以及已故的老師還有整個資治通鑒書局,都打入另冊,冠以‘不恤百姓’、‘虛偽’等名。
這是范祖禹不可接受的。
劉安世大笑一聲,看向范祖禹:“吾知矣!”
“汝因吾彈劾乃岳父,故此不肯救援!”
“司馬溫公啊!”劉安世看向涑水方向,企圖道德綁架范祖禹,這在他的認識里,是很好用的手段。
就要哭喪,干嚎,吸引其他人的注意,以便將范祖禹給架起來。
但范祖禹聽到劉安世喊出‘司馬溫公’這四個字后,頓時勃然大怒!
“滾!”
“先師沒有汝這樣狼心狗肺,不仁不義之門生!”
“吾今以司馬溫公衣缽弟子之名,宣告天下,寄書四方:汝非司馬溫公門生!”
對范祖禹這樣的敦厚君子來說。
劉安世這種小人,留在恩師門下一天,都是對老師的玷污。
于是,他幾乎是瘋狂的咆哮大喊。
這立刻引來了范家的家人、親朋。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在客房中怒發沖冠,幾欲殺人的范祖禹。
他們都不敢相信,像范祖禹這樣的溫厚君子,竟有這樣瘋魔的一面。
……
“大家……”
石得一躡手躡腳的走到正欲就寢的趙煦面前。
“何時”趙煦揮手,屏退了正在服侍著他洗腳的女官。
石得一壓低聲音:“探事司方才急報……”
“右正言入提點萬壽觀公事范祖禹宅,未及為范祖禹所斥罵而出,據說非常狼狽……”
趙煦聽著,頓時樂了:“范祖禹都發火了嗎”
在趙煦的記憶里,那位唐鑒公除了脾氣和司馬光一樣又臭又硬外,其實是一個性格溫和,做事慢條斯理,輕易不會發火的人。
哪怕,劉安世彈劾了他的岳父,也應該不至于讓其如此暴怒。
想到這里,趙煦就問道:“都知且仔細說來!”
石得一低著頭,道:“臣所知并不多……只聽說,似乎右正言在提點萬壽觀公事面前,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
“譬如呢”
“似乎有‘黔首,怎知天下大義又如何能評論我輩’之語……”
趙煦眼睛頓時就亮了,撫掌道:“善!”
他看向石得一,叮囑道:“都知且去告訴馮景,讓他抽調幾個寫《三國演義》的編輯,將此事好生編排一番,使其有些戲劇性,重點放在右正言的狂妄之上!”
那劉安世的那一句話,在趙煦看來,就已經具備了成為輿論爆點的潛力!
畢竟,雖然士大夫們都覺得,平民百姓只有被士大夫統治、教化的義務。
同時平民百姓可能也大都認可了士大夫們的這個看法。
但……
若有人赤裸裸的點出這個事實……
那兩邊都可能會對劉安世,產生極大的反感。
足以在汴京輿論中,形成一個類似‘我爸是李剛’的爆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