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童貫是個懂事的。
在玉輅車中,給趙煦準備了用于飽腹和補充能量的點心與茶湯。
其他文武大臣,就沒有這么好命了。
他們須得頂著冬日深夜的寒風,騎著馬,跟著大駕鹵薄,浩浩蕩蕩的前往南郊的寰丘。
一路上是餓著肚子,撐著被凍的發抖的身體。
好在,今年雖然較往年冷上許多。
但,因為布的普及,他們大都都穿著衣、鞋、襪(北宋官員,有法定的四季賜衣,根據級別不同,所賜衣、布數量不同,而能參與南郊祭天的文武官員,最低的級別,四季衣賜都在五匹以上(在京文臣京官以上、武臣大使臣以上、諸衛將軍)【嘉佑祿令】)。
所以,倒也沒那么難受。
鹵薄大駕,自出南熏門,遠遠的就看到了寰丘所在的祭臺,已點起了數不清的篝火,火光映照著天穹,直把那七八里外的寰丘方向,都映得一片通紅。
趙煦坐在玉輅車中,透過車簾,遠望著寰丘所在。
猶記得,他上上輩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這輛玉輅車上。
被群臣簇擁著,來到那寰丘時的情景。
那天是真的冷!
他身上穿著的冕服,御寒性能極差。
他被凍的,手腳僵硬,想要抖動身體,立刻就被身邊的老宗元制止——官家是天子,不可失儀!
而在來寰丘之前,他并未和今天一樣,前往景靈宮祭祖。
那日,祭祖的人是太皇太后。
所以,這個冬夜,給趙煦的上上輩子,留下了永遠無法磨滅的記憶。
直到他后來親政,大權在握,應有盡有。
但他依舊記得,這個冬夜,他孤零零的坐在玉輅車中,聽著車轍聲,被凍得渾身僵硬,卻連跺腳擦手取暖,都不被允許。
而回去后,他就病了。
持續發燒了好幾天,也虧得是在這之前的夏天,程頤用自爆的方式,將趙煦一直在生病,且沒有得到醫藥的事情,捅到了朝臣中。
所以,蘇頌、李清臣等大臣,都開始關注他的身體,呂公著更是每日都要派人入宮看望他。
所以,這次的生病,他得到了及時的醫藥——沒有人敢再不給他請太醫了。
陳衍執掌的御藥院,也不敢再拖延了。
而現在,他穿著海獺皮所制的冕服,就連襪子里,都有著一層厚厚的絨毛。
車上更是放著好幾個熏爐,手上還有著童貫準備的茶湯、點心可以吃。
所以,身上暖和的很,再也不需要擔心受凍了。
但他依舊記得,他上上輩子,此時此刻的感受。
也記得,他當時在這玉輅車中所立下的誓言——朕未壯!壯必有變!
想到這里,趙煦就笑了:“朕上上輩子,怎會有這般晦氣的想法”
哦……
是蘇軾給他說的故事——漢惠帝死后,呂后扶立了一個惠帝子劉恭既漢少帝。
這位小皇帝七歲登基,比趙煦還小。
但和趙煦一樣,對稱制的祖母,心懷不滿。
于是,便公開說了這么一句話。
然后少帝就無了。
因為少帝無了,呂后和她的呂家,受到了內外的質疑。
直接導致呂后死后,功臣諸侯共誅諸呂。
如今想來,大胡子這是在提醒他——陛下,要忍耐啊!
有什么委屈,等您長大了再算。
“大胡子可真是個妙人!”趙煦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