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不是想要恢復察舉制啊
你這是在與天下人為敵!
于是,直接對科舉到底是以德行為標桿還是才干為標桿的這個爭論,做了一錘定音的裁決。
科舉,當然是要要才干為第一標準!
只有察舉制,才會講什么‘德行’。
而只要讀過史書的人,都會第一時間就窺破德行取士的幌子——什么德行取士
投胎取士才對!
在明悟到這些后,蒲宗孟和王子韶看向呂大防的眼神就變了。
充滿警惕,也充滿了戒備。
他們怎么都想不到,素來以清名著稱的呂大防,居然會是一個和皇帝唱雙簧,而且能迅速領悟到皇帝的意圖,且立刻就拿出一個現成的靶子給皇帝批判的家伙!
倒是范百祿,看向呂大防的眼中,充滿了敬仰和崇拜。
因為,范百祿起了自己的叔祖范鎮對他的告誡。
那是元豐八年,叔祖辭京時,與他的囑托
“子功啊……”老邁的叔祖,滿是慈祥的看著他:“當今主上雖幼,但圣智天成,汝在主上左右為起居郎,當何以侍君奉上”
彼時的范百祿,義正言辭的答道:“以忠侍之,以義奉之!”
叔祖當時就搖頭,一副非常惋惜的模樣,接著問道:“若有奸佞小人,揣摩圣心,以求幸進呢”
范百祿當時拜道:“自當諫之!”
叔祖閉上眼睛搖搖頭:“子功所言,只是凡夫俗子的侍君之法!”
“且若如此,子功恐將為小人所害!”
當時的范百祿問道:“以大人之見,小子該如何”
“以忠事君,以義奉君,誠固為臣之道!”
“可僅靠這些,是無法打敗那些幸進小人,避免天下蒼生的浩劫!”
“子功若欲成就大事,施展抱負,匡濟天下!”
“以老夫之見,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敢請大人教誨!”
“自然是學習那些幸進小人!”叔祖義正言辭的說道:“只有正人君子,學會了小人們的逢迎阿諛之道,并運用于心,方能使天子身周眾正盈朝!“
“此老夫數十年仕宦得失之果也!”
“奈何到晚方才醒悟!”
當時的叔祖拍著他的肩膀:“愿子功銘記在心,不忘老夫今日之語!”
叔祖的告誡,仿佛依舊在耳畔回蕩。
這三年來,范百祿遵循著叔祖的教誨,仔細揣摩著官家的言行,努力迎合著官家的意志,竭盡所能,只是為了導君向善。
同時也是為了,盡可能的減少官家身邊所圍繞著的小人們的空間。
現在看來……
他做的,還是不夠!
至少不如呂大防!
說不定,也不如范純仁!
這樣想著,范百祿的心思就變得純凈起來。
“吾亦不可落于人后!”
于是,范百祿奏道:“請陛下恕臣愚鈍……”
“臣惶恐……”
“陛下既陳科場取士之弊,未知圣意可屬意如何革其弊”
范家數代為官,已是官宦世家。
于是,對于趙官家們的心思,其實早就摸透了。
自真廟以來,歷代官家都是既要又要的。
同時,趙官家們不會輕易下場和士林輿論肉搏,與天下交鋒。
他們只會推出幾個人,去給自己沖鋒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