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勞役就開始了。
京城的百姓也都開始自救了,舉目望去都是人。
官吏敲著鑼沿著巷子大聲吆喝。
萬歲爺出錢了,修城墻,通溝渠有糜子吃還有錢拿。
具體多少錢沒有人知道。
但勞役的工作卻以“戶”為單位派分到每個人身上,每家每戶都必須去人。
但,也并不是每戶都必須出人。
那些出了錢的,家里有關系的都不用出人。
京城官員多,京城讀書人多,沾親帶故的。
這些人可不是少數。
余令和余員外聽到這個消息后頗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張班頭這狗日的果然沒安好心,拿著雞毛當令箭。
不過這狗日應該是怕余員外背后有人,特意上門,特意拎了一個豬耳朵。
他說他動用了關系,給余家安排了一個輕松的活。
分糜子的賬房。
張班頭的上門已經擺明了態度。
人家張班頭是衙門里有編制的“正役”,不是名字都不在衙門檔案里,沒有工食銀存在的“白役”。
(ps:“白役”也叫“幫役”,也稱“副役”或“副差”)
所以,既然他都主動來了,還拎著一個豬耳朵,余令也就懶得把這事告訴譚百戶了。
也就不借坡下驢,免得把人得罪死了。
譚百戶是錦衣衛,其實管這種一管一個準。
洪武的時候殺了那么多貪官,有一大半就是錦衣衛在做。
現在是邊混日子邊做,朝廷不下令,他們也不愿多動彈。
就在余員外準備去忙勞役的時候,他人卻突然病倒了,身子滾燙。
廚娘說下大雨的時候散了汗,被雨水沖著了,受了涼。
連喝了三大碗熱湯,余員外捂著被子發汗驅寒。
看著坐在身邊的余令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故作輕松道。
“睡一覺我就會好起來的!”
“爹,明日你在家休息,我替你去,不就是分糜子么,這點事我會,我來,你就別操心了,我可以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很多人看到了糧食都會想著往懷里摟一點。
你太小,你震不住那些悍婦,粗漢的!”
余令聞言低頭沉思了起來,望著那有氣無力的燭火。
過了一會兒,余令深吸了一口氣,望著余員外人認真道:
“我想試一下,讓陳嬸跟著我!”
余員外望著目光堅定的余令,忽然道:“要不讓老葉代替我去?”
“老葉會算賬么?”
余員外聞言一愣,他忘了,老葉是不認識字的。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激動了起來,破口大罵道:
“狗日的,這張班頭沒安好心!”
余令一愣,隨后也明白了過來。
張班頭定是知道家里有幾個人,他也算準了門房,廚娘,陳嬸不認字……
如此一來,就是想幫也幫不了。
這活就只能老爹去。
雖說是干的分糜子的活,但這活可不輕松。
雨是停了,天也晴了,現在的天氣是一年里最熱的時候。
坐著分糧,那就是蒸桑拿,年紀大的根本遭不住。
這衙門出來的人果然是有門道,明著是對你好,背地里卻又給你一刀。
問題是,你還怪罪不了他。
這的確就是一個輕松的活,無論誰來評判這就是一個輕松的活,無可爭議。
“爹你休息,我去,你聽孩兒說,悶悶小,我也小,你若有個好歹,這個家我撐不住,會被人吃的一點都不剩!”
余員外聞言一愣,搖頭道:
“太苦,你身子弱,扛不住,頂著太陽曬,再好的人也遭不住。
你還小,你不懂如何“偷奸耍滑”!”
余令突然笑了,拍著胸口道:
“老爹忘了我先前是做什么的,那么苦我都能活的下來,一點太陽對我來說不算什么,讓我試一下!”